车非鱼往前走两步,踩在台阶上,伸出手遮着额头,然后双手张开,笑眯眯道:“你看,你已经看到了。”
小玉委屈道:“车非公子,你别欺负我家公子了好不好,小姐总写信来训公子呢,说他傻乎乎的,被卖了都不知道。”
车非鱼退下台阶,蹲在地上,背对着陆家大门,小玉看着,他似乎在生气,在生闷气。
小玉不忍心,跑过去柔声道:“车非公子,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车非鱼道:“我很难过。”
“对不起。”
小玉低着头,车非鱼无奈道:“我难过的不是你说我不好,是陆谨说我不好,你就觉得我不好,他现在骗你,以后会不会骗我?”
他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也不对,他已经骗了我很多次了。”
小玉摇头道:“公子才没有骗我。”
车非鱼道:“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他丫鬟了。”
小玉道:“我本来就是公子丫鬟呀。”
车非鱼道:“以前是和现在是是不一样的。”
小玉没想明白,哪里不一样了?
车非鱼告诉她,陆谨其实没被他姐姐训,他是为了博同情。
小玉瞪大了眼睛,说道:“不会吧。”
车非鱼道:“你知道他小名为什么是玉狐吗?”
小玉摇头。
车非鱼缓缓吐出几个字,“君子如玉,陆谨似狐。”
他咬着牙道:“他从小就跟狐狸一样精,你看着是我骗了他,哪里又知道其实是他骗了我?”
“就说上个月我俩在酒肆喝酒被齐大叔追了三里路,他指定回了家会说是我带他偷喝齐大叔私藏珍酿吧?其实,我一点都没喝,你没看那晚我还把他扛回来了吗?你自己想想,我喝了,怎会是他醉了?”
小玉一想,还真有道理,全然忘了,这世界上还有酒量这一回事,她呆呆地回望着陆家大门,气鼓鼓道:“公子好过分。”
车非鱼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我能怎么样?”
小玉站起身道:“我去叫公子,我不许他欺负你了。”
看着她拍拍袖子往陆府里跑去,车非鱼站起身,想了想,躲在树下,万一她回过神来,跑起路来也方便。
但车非鱼是高估小玉了,直到陆谨黑着脸迈出门槛的时候,小玉还在旁边劝道:“公子,车非公子也不容易的,你别欺负他好不好?”
陆谨知道小玉的性子,她既然相信了,那就是她认定的事实,说了也没用,他只得咬咬牙点头道:“好。”
陆谨跑到树下,神色不善地盯着车非鱼,幽怨道:“小玉现在觉得我是坏人,你说怎么办吧?”
车非鱼连忙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陆谨道:“你看我信不信?”
车非鱼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我找到一个好东西了,低价卖给你。”
陆谨偷偷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要来讨前天晚上那一百两银子的。
初听到小玉说车非来找他时,还惊讶于他竟能记得。
现在看来,他那晚果真就是喝醉了,陆谨面无波澜道:“什么东西?”
车非鱼掏出百里霜递给他的那枚铜板,在车非鱼面前晃了晃,笑道:“你看,稀罕东西。”
陆谨看了一眼,很普通。
再看一眼,还是很普通。
他皱了皱眉头,再看一眼,果然还是普通的铜板,陆谨心中一动,莫不是为了找个由头要回那一百两银子?
他心中惊疑不定。
车非鱼轻轻弹铜板,发出一阵轻鸣,说道:“稀罕吧?”
陆谨心虚问道:“哪里稀罕了?”
车非鱼翻开手掌,铜板安静躺在手心,他拈起铜板,翻着正面道:“你看,这枚铜板铸错了,他把反面铸在了正面。”
他又翻过反面,说道:“他又把这个正面,铸在了反面,你说稀罕不稀罕。”
陆谨干笑两声,道:“稀罕,还真是稀罕。”
陆谨问道:“你看这稀罕的错铸铜板,他至少得值几个钱啊?”
车非鱼认真道:“少说二三两银子肯定是值当的吧?”
陆谨连忙点头,心里乐开花,这傻子,怕是真忘了那晚的一百两银子。
随后,车非鱼欢欢喜喜地甩着几块银子往回走,陆谨得意洋洋地甩着那枚铜板往家里走去。
黄昏日渐落,墨家别院中,魏言一个人坐在湖心亭中发呆,手撑着下巴,他呆呆地望着湖中锦鲤,喃喃道:“师兄怎还不来?”
马代站在旁边道:“少爷,大师兄好像还要过几日才到。”
魏言坐起身,叹了口气道:“师姐不许我找车非鱼麻烦。”
马代小声道:“那确实很危险。”
魏言一拍桌子,“为什么今天百里霜不来?”
马代道:“小姐没请她来呀。”
魏言皱着眉头,怒道:“马代,你老拆我台,回家去我就告诉我爹,不要你当书童了。”
马代连忙道:“少爷我错了。”
魏言摆摆手,“算了。”
他抓起桌上一个梨子,突然道:“我没记错,紫炎门就在这附近吧?”
马代点头道:“你没记错少爷,紫炎门是在北州的。”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国战的事情,照规矩,北州几个宗门,是要参与的,紫炎门好像,已经,到白城了。”
魏言咬了一口梨子,汁水溢出,“师姐不许我找他麻烦,那我不找总可以了吧,我让别人去找。”
车非鱼拿到银子,就往酒楼跑去,酒楼掌柜他认识,一拍柜台,笑道:“王叔,坐一桌菜送到三九巷。”
酒楼掌柜问道:“要几个菜啊?”
车非鱼道:“六个吧。”
“好咧,做好了让小陈送去。”
车非鱼道了一声好,转身的时候,在二楼围栏处见到了一个人,熟悉又陌生,魏玄,那夜和他拼酒的白发老人。
车非鱼当然知道他肯定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人,但想了想,终究没有凑过去打招呼,若是白寒衣,兴许他是会凑过去打声招呼的,和老人家攀关系,又算什么事情?
所以他没有看到,魏玄对面,白寒衣也在,一身白衣不染尘,身上的伤痕,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魏玄笑着问道:“小子,输了?”
白寒衣握着酒杯,笑道:“没打过,所以必然是我赢。”
魏玄道:“那你倒是自信。”
白寒衣晃着酒杯,眯着眼轻嗅酒香,低声道:“第一次拿起剑时候,我就知道,我将来是要和天玄那位老人家打一架的,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输呢?”
魏玄喝酒,大笑道:“练剑的有你,还有个柳三飞,当代剑修,何其不幸?”
白寒衣幽幽道:“魏老前辈,倒是你,风雨楼那几位剑主花了大代价从极意门把你请出门,你别告诉我,苏流舟还在白城悠哉悠哉地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