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仰起头，轻轻摇扇，问道：“是在下孟浪了？可是，我不觉得多放肆啊，而且，我以前是更放肆的。”

卫渔淡淡地望了唐七和车非鱼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的桌台坐下，单手拄着桌子，撑着下巴，转头望着街道上的阳光，在秋日中，也必然是带着暖意的。

她到樊城来，并非为了黄家和唐家的事情来的，她师父与黄家确实有一段香火情，但她没有，她只是来散心的，所以，她没有非要唐七走不可的理由。

但若唐家不懂事，她也并不介意，让唐家从樊城消失。

唐七转头对店小二道：“既然主人都没意见，你还不上酒？”

黄毅军冷冷道：“酒没有，愿意坐着，那就坐着。”

主人家发话，店小二当然也就不会上酒了。

黄毅军又去和掌柜的吩咐了一些事情，便转身轻笑着对卫渔道：“卫小姐稍候片刻，黄鱼是需要现蒸的。”

卫渔侧脸对着黄毅军，仍是转头望着窗外，黄毅军也便坐在她对面，至于其他师姐妹，倒是另找了一桌。

车非鱼想着，这个卫渔或许在一群人中的身份和地位，都是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的，看她们是师姐妹，倒更像是主仆。

唐七本想站起身自己拿一坛酒，但想着实在不符合自己身份，便转头对车非鱼道：“兄台，可否饮一杯酒？”

黄毅军转头看着，眯着眼瞪着车非鱼，其中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车非鱼只当作没看到，笑着又倒了一杯酒，轻轻一推，隔空飞落唐七桌上。

唐七举起酒杯晃了晃，笑道：“谢了。”

黄毅军轻笑着，旁边小二已经端着盘子过来了。

黄毅军接过盘子放在桌上，舀了一碗汤放在卫渔面前，轻笑道：“黄鱼汤最是鲜美，先喝汤后吃肉，也是一种习惯，当然，卫小姐若是不习惯，也不必讲究这些。”

卫渔微微点头，十指纤细，手若柔荑，轻轻提起勺子。

黄毅军轻笑着，站起身，走到车非鱼面前。

车非鱼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兄台也来一杯？”

黄毅军板着脸道：“你很好。”

唐七喝着酒道：“莫非不好么？”

黄毅军道：“唐七，今日我不想与你动手，你也别逼我。”

唐七笑道：“不需要我动手吧。”

黄毅军转头对车非鱼道：“小子，你现在可以滚，或者是，以后在樊城，我就当你是唐家人。”

他盯着车非鱼，车非鱼放下酒杯，但仍是夹了一粒花生米，轻轻揉了揉额头，轻声道：“有时候，圣母说的话，还真信不得，又或者，因为她是圣母，所以容易被骗？”

黄毅军伸出手，轻轻拨开车非鱼面前那碟花生米，阴沉着脸道：“小子，这么看来，敬酒你是不打算吃了？”

车非鱼放下筷子，突然转过头，黄毅军皱着眉头，也转过头。

楼梯口，一名红衣老人悄无声息地站着，他拄着拐杖，缓缓道：“小二，上酒，要，花雕。”

店小二连忙跑过来道：“客官，实在抱歉，今日小店已有客人了，麻烦您另寻他处？”

红衣老人轻飘飘看了一眼，店小二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他咽了咽口水，突然喷出一口血，直接在地上留下一朵血花。

黄毅军走了过去，沉声道：“这位前辈，今日乃我黄家招待贵客，麻烦移尊步，换个去处？他日若再来，黄家必当摆宴相迎。”

红衣老人道：“黄家，算什么东西？”

黄毅军望着红衣老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前辈，是不准备给我黄家这个面子了？”

红衣老人环顾四周，楼上仅有四桌，他看到了卫渔那一桌，有些意外，微微咧嘴笑了，“很好，美酒要配佳人，丫头，过来陪老夫喝两杯，有你好处。”

“放肆。”

黄毅军怒道：“老头，对我黄家客人不敬，你是在找死。”

红衣老人轻飘飘看了一眼，微微抬手，黄毅军倒飞而出，直接撞在墙上。

也是这一手，车非鱼才知道，这个黄毅军说的厉害，其实也就是一个第一境。

倒是这个红衣老人，境界深不可测。

或者，比顾奈何还要高。

红衣老人不去看躺在地上的黄毅军，缓步走到卫渔那桌子前面，卫渔还在喝汤，没有抬头，更没有停手。

她身后四名师姐妹已经站起身，纷纷拔剑，冷声喝道：“止步于此，否则要你命丧黄泉。”

红衣老再抬手，但这四人合力，红衣老人拂袖，并无建功。

他微微笑道：“这么多修行人，那更好，跟着老夫回去喝酒，保你们衣食无忧。”

“放肆。”

四人皆出剑，红衣老人抬起袖子，便是扫开，跟着一掌拍过去，四名女子其中一人抬剑格挡，人倒是未伤到，但那佩剑寻常，直接断了。

崩断的那截剑刃弹开，正好嵌入车非鱼面前桌上，他抬起头，红衣老人回过头，笑道：“小伙子，抱歉了。”

车非鱼端起酒杯饮酒，缓缓道：“无碍。”

卫渔终于喝完一碗鱼汤，取出手帕轻轻擦嘴，缓缓道：“青月宗主是家父。”

红衣老人笑眯眯地坐在卫渔对面，见到卫渔碗中还剩一块鱼肉，伸手抓过那只碗，缓缓品尝。

卫渔冷喝一声，“放肆。”

红衣老人道：“放肆的，是你。”

不见他抬手，但巴掌声传来，卫渔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红衣老人，嘴角溢血，白皙的脸颊也多了一道巴掌印。

“你胆敢……”

又是巴掌声传来，卫渔捂着脸，眼中仍是难以置信。

于是，又是三声巴掌声。

卫渔目露惊恐，“你，你。”

红衣老人咬了一口鱼肉，轻声道：“还说话？”

卫渔顿时愣住了，然后闭着嘴，一句话不敢说，只剩下委屈。

她在青月宗，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何曾受过这等欺负？

她咬着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日后父亲将这恶徒抓起来后，要如何折磨他。

她要他，生不如死。

红衣老人微微抬眼，淡淡瞥着，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卫渔捂着脸，委屈得流泪。

“别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卫渔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仇恨在胸中酝酿。

看着已经乖巧了，但身后不远处四名师姐妹可不能也不敢当作没看到。

但四人刚站起，红衣老人一挥袖子，四人全都往后飞去，砸在墙上，如黄毅军一般，昏死过去。

当然，车非鱼觉得这四名姑娘是真的昏死过去，至于黄毅军，只怕是假昏过去。

这么看着，他不免觉得，顾奈何长得漂亮，修为也高，但心眼是真不咋地。

至少看起来，唐丰年和唐七，可比黄家这位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