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程大声道:“阁下信不过我黄某人,也可去城中问问,我黄家行事,向来道义,黄某保证,今日之事一旦查清,若是我黄家有错在先,我但凭阁下处置便是。”
车非鱼抹了抹脸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抱歉的是,我不信。”
顾奈何在大厅坐着,她是修道人,但也是剑修,闭目饮茶时蓦然睁开眼,适才那名武师的话,她也听到了,有人来黄家闹事,连伤两人,但已经被黄鹏制服。
黄程是担心黄鹏行事没有分寸,将来人误杀,这才匆匆赶出去的。
但此刻,府外有剑气惊起,不同于黄鹏,他虽用剑,却非剑修,此刻门外冲破云霄的剑气,乃是纯粹剑修的气息。
顾奈何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相思骨,一步步走出大厅,并不快,她在想着,来人已被制服,是谁,惹得黄程出手?
唐家么?
她微微抬手,指尖有飞花落下,她轻轻抹过眼皮,无奈抬眼,她不想杀人的。
但黄家和唐家若真只能存有一家,无疑是常常造福樊城的黄家留下,更好些。
黄家大门中,清丽如兰的顾奈何握着带鞘的相思骨缓缓走出来,立在台阶上,白色如幽兰的裙摆被剑风拂过,微微飘起。
四目相对,她看着一身血染的车非鱼,车非鱼抬手抹去脸上血迹,嘴角一扯,笑道:“好久不见。”
顾奈何道:“你来了?”
车非鱼抬起左手,一道剑痕从小臂拉到肩膀,衣服早已经成了两截飘在地上,他单手托腮,笑道:“我想了一想,你虽然圣母,但人很漂亮啊,听你讲了一大番道理,我觉着说不定是没错的。但我还是喜欢金子的,所以我想着,要不过来看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偷偷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到时候说服不说服得了你,那就看我的本事了。”
说着,他放下左手,沉声道:“但现在我发现,不需要去找什么理由了,因为可以认真地告诉你一句,你错了。”
他又笑了,“所以,你要对我出手吗?”
顾奈何双眸如明星,清澈,但带上了迷雾,她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黄程,轻声问道:“老先生?”
黄程收起剑,身上白袍依旧干净,他一剑便重伤车非鱼,更是震慑了周围各家族负责人,他让他们知道了,黄家大鹏虽伤,猛虎依旧。
“此事,我并不知晓来去,但这位公子在我府门前伤了我黄家数人,委实不妥,因此,我的意思是,请这位公子先行留下做客,至于事情来龙去脉,我黄家也自会查清,届时此事若是我黄家有人做错了事情,自会给这位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叹了口气,缓缓放下剑,无奈道:“可惜这位公子不允。”
车非鱼弯腰捡起断掉的袖子,笑道:“可是让我走了,其他人就白白受伤,黄家的脸面,也大有折损,对吗?”
黄程无奈道:“我也只是想解决问题。”
顾奈何轻声道:“我觉得,黄老先生说的,不无道理。”
车非鱼咧开嘴,本该洁白的牙齿染成了红色,但他笑得很灿烂,笑得眯起了双眼,“所以没道理的是我,对吗?”
他笑着,轻轻舔了舔双唇,拖着沾满鲜血的左臂走到黄辉不远处,缓缓捡起他的佩剑,然后回过身,指着顾奈何道:“既然没道理,那么,讲一讲?”
顾奈何微微蹙眉,仿若人间最干净的眼眸中,迟疑不定。
“好热闹啊,呵呵,我说怎么一大堆人都在这里,黄兄莫非是家中有喜?”
安静的街角处,两道人影缓步走来,一老一少,皆是浅浅笑着。
黄程皱着眉头,“唐燕,此事与你唐家,莫非还有关系?”
唐燕笑道:“关系?关系大了去了,我唐家客人今日出门逛街,这才走到你黄家门前,就险遭不测,关系,不大吗?”
黄程双手撑剑,拄在地上,冷声道:“是你唐家?”
唐燕笑眯眯道:“黄兄说的又是哪一回事?”
黄程眯着眼,胡子飘起,“你心知肚明。”
唐燕笑道:“心知肚明?唐某只知道我唐家贵客只因路过你黄家,就被打成重伤,这件事,难道你不需要给我一个交待吗?”
黄程大声道:“唐燕,你今日,是来寻事?”
唐燕也收起笑脸,大声道:“我不为寻事而来,但我唐家的客人,我必须带走。”
黄程抬手,长剑翻转落在手上,他剑指唐燕,“我适才也说了,留在我黄家做客,事情查清了,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唐燕冷笑道:“留在你唐家,我还能接回一个活人吗?”
黄程道:“我黄某人的信用,不值得?”
唐燕冷冷笑着。
顾奈何轻声道:“我可以保证。”
唐燕眯着眼道:“你们的保证,我唐燕,不信。”
黄程大声道:“唐燕,你不信我黄某人,也不信落羽楼么?”
唐燕不语。
黄程坚定道:“哪怕不信,我却也不能让你把人带走,否则,我黄家颜面何在?我又如何与黄家子弟交代?”
反掌之间,罗盘现于手上,他大声道:“今日,人我一定要带走。”
黄程眯着眼道:“唐燕。”
唐燕冷笑道:“既然是我唐家的客人,我唐燕就必须保证他在樊城,分毫无损。”
黄程大喝道:“唐燕,你莫要逼我。”
唐燕往前一站,罗盘一转,银光大作,“是你,莫要逼我,我今日话就放在这里,唐家修行人数目虽不过十,却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唐丰年一声不发,只是散出真气,缓缓道:“唐家立世,不过一个义字,彼为我友,以死相报而已。”
黄程大笑道:“好一个以死相报,你唐家满门忠义。”
他咬牙继续道:“可却是建立在伤天害理之上,伤我家人,还要辱我门面,岂有此理?”
唐燕道:“黄兄,此言又是何意?我唐家客人被你所伤,却又成了我唐家伤天害理?”
黄程道:“你心知肚明。”
“恕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