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非鱼坐在凳上,背靠着墙,抬头饮酒,笑道:“不道歉,如果非要黄鱼,也不是不可以,一千两黄金。”
白芷轻声道:“公子,你这样就是狮子大开口了,若是说让出黄鱼要个双倍或者三倍还是可以的,但如今可不止千倍万倍了。”
见到白芷还要再劝,陆清婉拉住她,然后转头望着车非鱼,笑得很灿烂,“大白,你别管了,这种人,就该有人治治他。”
白芷左右为难,她是不想惹事的,何况这里还是黄家的客栈,虽说黄唐两家早已经知道他们六家私下联合的,但有些事情放到台面上,确实就不好看了。
廖宇也出声道:“白芷,今日这事,你别插手,我廖宇自小到大,还没几个人敢让我滚。”
车非鱼道:“这不是就有一个了吗?”
“真是癞蛤蟆张嘴,好大的口气。”
廖宇往前走了一步,掌柜的则是连忙退了一步,站到后面去,至于劝架,他从未想过。
唐家那名家丁一直冷眼旁观,其实倒不是他不想上前去帮忙,但唐丰年出门前已经叮嘱过他了,他也已经知道了。
如今的樊城,黄家家主若不出手,无人能与他抗衡。
廖宇抬脚踹在车非鱼身下凳子上,想的是一脚将凳子连他踹翻在地。
没想到的是,那凳子被他踹碎,车非鱼却仍是安稳地靠在墙边,屁股下仍是坐着半张凳子两条脚。
廖宇淡淡道:“倒是有点本事。”
陆清婉在旁笑道:“廖宇,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候就真的要滚了。”
廖宇听着,冷笑道:“就凭他?”
车非鱼口渴了,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坛放在地上,转过头看着几人,笑了笑多看了白芷一眼,她生得也好看,比起陆清婉的刁蛮,她更端庄。
车非鱼对她道:“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白芷微微颔首,然后摇头道:“但是我并不认识你。”
车非鱼咧开嘴笑了,“我也不认识你。”
“小子,你还有心思勾搭别人,却不知自己已经完了,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廖宇阴沉沉地说着,车非鱼眉头一挑,其他人还不见他动,廖宇突然痛叫一声,捂着胸口,弯下腰,喷出一口血。
车非鱼转身走到旁边一张完好的桌子边坐下,不管茫然不知所措的陆清婉和白芷,再次提起酒坛饮酒。
廖宇抬起头,突然又喷了一口血,双手都捂着胸口,纠成了一团。
快,很快,快到廖宇没有反应过来,快到陆清婉和白芷看不到,就被真气震伤了。
陆清婉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然后猛地指着车非鱼,“你,你好胆子,敢在我们面前伤人?”
车非鱼微微蹙眉,白芷连忙拉住陆清婉,小声道:“清婉,算了,如今非常时刻,不宜多生事端。”
陆清婉挣脱开她手臂,生气道:“廖宇被伤了,大白,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里面说的话?”
六大世家同进退,白芷当然知道,但她觉得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何况本来只是很小的事情,一碗黄鱼汤而已,并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无谓因此得罪一个修行人,一个显然不弱的修行人。
她摇了摇头,示意陆清婉不要。
但陆清婉是何许人?
陆家千金,自幼娇生惯养,谁敢拂逆她?谁敢当她面伤她朋友?
她冷着脸道:“他现在不给我面子。”
白芷朱唇微张,但看着陆清婉坚定的目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斜眼偷偷望着车非鱼,示意他走。
在她想来,廖宇被他一招打伤,他自是很强的。
但是,一个人再强,终极也只是一个人,廖宇和陆清婉身后,可是樊城两大世家。
车非鱼看到白芷的暗示,不禁想着,天底下终究是有很多人美而且心善的姑娘的。
于是,他又多看了白芷一眼,心中思索着她和顾奈何的不同。
倒是把白芷急得手指直纠袖子,不断地示意着让他走。
车非鱼却似乎没有看懂,又或许是当作看不懂,仍是坐在那里喝酒。
陆清婉冷声道:“你最好别走,省得我浪费时间让人找你。”
廖宇仍是半跪着,捂着胸口,缓了许久,才扶着柱子,缓缓站起身,又咳了咳,痛得直皱眉头。
陆清婉看了一眼,说道:“廖宇,你家要出人,我家也出人,但最后交由我处置,没问题吧?”
廖宇微微点头,恶狠狠地盯着车非鱼。
车非鱼突然站起身,叹了一口气,“真无趣,又是这种戏码,到底是我运气不好,还是天底下世家子弟都是这样的,蛮横无理。”
他提着地上一坛酒,似乎有些失意,微微摆手道:“掌柜的,黄鱼汤不要了,给他们吧。”
陆清婉在后面喊道:“你怕了?”
车非鱼走下楼梯,回头看了一眼。
陆清婉毫不示弱地对望着,倔强,而且嘲讽。
但陆清婉不敢动手,廖宇被他一招重伤,她上来也是一样的,他们都只是第一境。
车非鱼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往楼下走去,他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刁蛮小姐罢了。
虽然自家小姐也不讲道理,但比起她可可爱多了。
车非鱼这么想着,身后那名家丁连忙跟上来,什么都没有说,但他还是很好奇的。
车非鱼笑道:“你好像有话想说?”
家丁犹豫片刻,终究是问道:“您不是为了喝黄鱼汤来的吗?”
车非鱼点头:“是啊。”
“而且您不需要怕他们的。”
车非鱼又点头:“也没错。”
“那您为何让给他们了?”
车非鱼往前望去,雨后初晴,地面湿润,一阵青草的清香拂面而来,“大约是让与这清新的风吧。”
他说道:“感觉很好。”
他笑道:“这个人间,终究还是很好的。”
家丁还是不明白,走了没多远,家丁回过头,微微抬起,双眼望到了客栈楼上那扇窗户。
陆清婉气得一脚踢碎一张桌子,抓起凳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其他客人认得她,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说半句话,掌柜的则仍是站在后侧,愁眉不展,也没有上前多说什么话。
她撒完气,抓着窗户,居高临下望着缓缓走远的背影,一脚踢在墙上,转过头,对白芷道:“我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