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陆清婉,好看则已,但若是和她做朋友,那未免会觉得烦躁,要忍受那种刁蛮小姐,车非鱼自认是做不到的。
倒是远远看上两眼,赏心悦目,却是最好的。
但他回到北城外,虽是为了陆清婉,却也并非为了赏心悦目而来。
当然,更不是去救她的。
轻轻踩在树梢上,居高临下,陆清婉和那群山贼皆站在小河边,山贼头目怀疑道:“陆小姐,你让我怀疑你的能力了,诚然我们只是受雇于你,但并不代表,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们来承担,你制定计划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各种可能,刚才那个黑衣人,少说是个第二境了吧?”
陆清婉淡淡道:“一点意外而已,又能如何?”
山贼头目不悦道:“大首领虽然失踪多日,但我们的规矩一向就是,一击不退,就此撒手。”
他说道:“这一单,我们不做了。”
陆清婉鄙夷道:“怎么,赵公孙失踪后,你们也变得如此胆小了吗?”
山贼头目道:“大首领在这里,也是这句话。”
陆清婉冷哼一声,低头望着河面,水流清澈,月光明亮,“那就当我所托非人,再找一些有胆量的人就是了,这年头,有钱还怕找不到人吗?”
山贼头目冷声道:“这些日子,敢来樊城杀人的,只怕不多了。”
陆清婉蓦然转头,瞪着山贼头目,大怒道:“你是要坐地起价?”
山贼头目轻飘飘道:“也要养活一大帮兄弟嘛。”
陆清婉一脚踢飞石子,嵌入树干,冷冷道:“一个贱人的命,不值多少钱。”
山贼头目笑了笑,把刀扛在肩上,轻声道:“花点钱的话,如果能出了气,我觉得是值得的。”
陆清婉道:“一千。”
山贼头目道:“一千五。”
陆清婉道:“那我不如杀别人。”
山贼头目大笑道:“别人的命是值这个钱,只是没人来做啊。”
陆清婉思忖片刻,犹豫许久,终究是缓缓点头:“一千五,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成交。”
山贼头目大笑着,扛着大刀转身,大叫道:“弟兄们,来活儿了。”
车非鱼蹲在树梢,静静地看着一大群山贼离开。
但陆清婉仍是一个人站在河边,直到山贼们走远了,这才缓缓转过身,月光清冷,不如佳人倾城。
陆清婉生得比白芷漂亮,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洁白的脸上双眼微微眨动,说道:“出来吧。”
车非鱼意外地落到地上,问道:“我哪里有问题?”
陆清婉见得是车非鱼,气得咬牙,“你身上有那个贱人的味道。”
车非鱼单手托腮,笑道:“今晚算是看了一场好戏了,这世间事,还真是有趣啊。”
“表面上是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暗地里却想要她死,很讽刺,对吗?”
陆清婉缓缓转身,走到车非鱼面前,微微抬手,轻轻摸着车非鱼侧脸。
车非鱼笑着退了一步,举起双手:“抱歉,我不太喜欢漂亮的姑娘碰我,那实在很危险。”
陆清婉弯腰大笑,发丝缭乱,笑得放肆:“当年,她也是这么摸着我父亲脸颊的,你说,好笑吗?”
车非鱼无言以对,最终只能道一句:“世家真乱。”
虽然,白芷看着不像。
车非鱼取下腰间酒葫芦,抬头饮酒,擦了擦嘴角,笑道:“今夜的戏,倒是看得足足的。”
陆清婉道:“我要喝酒。”
车非鱼把酒葫芦甩过去,她接在手中,盯着葫芦口看了看。
车非鱼道:“抬起来。”
但陆清婉没有,朱唇点在葫芦口,饮了一口酒,缓缓说道:“要不要帮我们家做事?”
车非鱼连连摆手,“我怕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陆清婉叹气道:“以我的容貌,要和别人拉近关系,只能当一个刁蛮愚蠢的陆家小姐。”
车非鱼道:“应该是说,生得这么漂亮,再是个聪明人,就没人愿意和你做朋友了。”
陆清婉自嘲道:“可笑吧,世间事,就是这么可笑。”
“鹤立鸡群,于人眼中,是光明瞩目,可在鸡群之中,也无非是异类而已。”
车非鱼说着,接过陆清婉递过来的酒葫芦,顺手往下压,挡住了陆清婉一掌。
陆清婉意外道:“你倒很警惕。”
车非鱼系好酒葫芦,笑道:“人在江湖走,如一叶扁舟行,不小心些,随时就会翻船。”
陆清婉一击不中,即刻收手,后退两步,抬手示意再无出手意图,说道:“走吧。”
车非鱼问道:“真不出手了?我可是受了伤的。”
陆清婉笑道:“不了,万一被你找到借口,堵在我陆家门口,那我怎么见人去?”
车非鱼笑道:“在客栈上认出来,可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陆清婉抿嘴一笑:“我可以当作你当时是确实在调戏我吗?”
车非鱼眯着眼,笑了笑,轻轻敲着脑门道:“陆姑娘貌若天仙,但凡是男人见了的话,不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陆清婉踮起脚,双手放在背后,俏生生地立着,微微眨眼,好一副佳人顾盼。
她轻声问道:“那若是让你来当我陆家的女婿,又如何?”
车非鱼笑道:“抱歉,家中已定婚约。”
陆清婉笑道:“那倒是可惜了。”
车非鱼抬头望天,从树梢飞掠而过,突然惊雷,他便直接撑伞,落在城门前的时候,暴雨倾盆而下。
他缓缓笑着,走入樊城中,樊城,樊笼,何其相似?
唐家门前,唐丰年持伞站雨中,问道:“如何?”
车非鱼握着伞,雨水顺伞边落地上,溅湿了裤脚,他笑道:“看了一场好戏,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世间事比戏中人还要难看得多。”
唐丰年道:“原是如此,丑陋不堪,所以我们才应该让自己好看一些,至少名面上,不该也丑陋不堪。”
车非鱼笑道:“是这样的。”
两人并肩而走,皆是撑伞雨中。
车非鱼道:“你家那个唐,应该是靠不住了。”
唐丰年点头:“嗯,合该如此。”
“你果真不意外。”
唐丰年道:“知道是白芷去,我就大约能猜到了。”
车非鱼道:“这么说,我白日见到的,不是白芷?”
唐丰年道:“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
车非鱼道:“而且很强。”
唐丰年笑道:“是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