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非鱼一时语塞,得了,白衣寒如雪他起初就不认识,柳上燕三飞也不认识,他还是安安静静呆着就好。
见到车非鱼这模样,顾奈何知道他是确实不知道的,便道:“他是天玄剑宗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当代剑修最强者。”
车非鱼连忙举手问道:“比白寒衣还厉害?”
白寒衣的剑他是见过的,而且还听他亲口说过,他至少能打八十个顾奈何,若柳三飞比白寒衣还厉害,岂不是至少能打八十一个顾奈何?
或者,九十个顾奈何?一百个顾奈何?
这么一想,车非鱼不怀好意地偷偷瞟了坐在树上的顾奈何一眼,当代修为计量工具顾奈何?
顾奈何说道:“真打起来,其实半斤八两,但我私下认为,他身为剑修,确实比白寒衣厉害半分。”
至于这半分,到底有多大,车非鱼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也没好意思问,万一顾奈何也不知道,那岂不是很尴尬?
谈起柳三飞,顾奈何难得多说了一句,“虽然人人羡慕,万人敬仰,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车非鱼心想,若要论可怜,哪有人能和他比?
后来听顾奈何说了柳三飞的出身,车非鱼才知道,原来他这点屁事,可不算可怜。
顾奈何言,世人都说,若白寒衣是天命宠儿,柳三飞则应当是天弃之子。
白寒衣前半生,几乎用他的造化,诠释了,何为天命所归。
他生来锦衣玉食,是天下最强剑宗之一太玄剑宗掌门亲子,白家嫡系这一脉仅他一株独苗,他生来便注定继承太玄大统。
他还是天生剑骨的天之骄子,七岁学剑,便在太玄剑池内引动万剑朝拜,十五修行,一日便入第一境,半月就成第二境,一月已是第三境,不足半年入四境,他这一生修行,可谓顺风顺水。
而且天命对他格外厚爱,十六下山历练,醉酒卧瀑下,醒来捧名剑,那柄被大雪山道主列在天下名剑谱第五的名剑玉璞天,几乎是顺着瀑布直下入他怀中的。
世间女子却不爱他气运滔天,只称他貌美风流,天下男人多情不过他,风流亦不过他。
车非鱼很不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呢?”
顾奈何只说了一句,“多情近似无情,风流只爱天下。”
车非鱼道:“你这个意思,总不能是他不喜欢女人吧?”
顾奈何摇了摇头,也不多说,然后,在车非鱼追问下,又开始讲起柳三飞的故事。
白寒衣是一个传奇,柳三飞则是一个故事,而且不是很动人的故事,就像是天下随处可见的悲剧一样。
他父亲是天玄柳家旁系,自然不如嫡系,却也是一方剑修,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修行人。
但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侍婢,是一个人下人,是一个在天玄没有半分地位的下人。
可以说,柳三飞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一场男女酒后的相逢,造就的一个双方都不喜欢的意外。
他曾被母亲掐着脖子淹在水里,也曾被兄长一脚踹入山崖,更曾被父亲带入山林遇猛兽,可以说,天玄山上姓柳的人,不论是亲是疏,只要是旁系的,都很不喜欢柳三飞,都希望他死。
柳三飞,本名辞,辞世的辞,可见他母亲,何等希望他死。
但他活下来了,天玄上所有人都要他死,但他都活下来了,直到他撑到了十五岁那一年,他在山下偷偷见到天玄弟子修行,暗自记下。
但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永远不可能见到光明。
十五岁,他自学修行,未立寸功。
十六岁,他偷学剑术,筋脉尽断。
可谓是,一飞不起,再飞折翼。
但他十七岁那一年,观飞燕回春,看白云苍狗,听小桥流水,学,老人垂钓。
他一朝顿悟,于是,他三飞冲天,成就柳上燕三飞之名,一人一剑,惊骇世人。
与白衣寒如雪齐名,但随之而来的,是柳家人更深的恨意,不只是旁系,就连嫡系,也更希望他死。
最后一句话,是顾奈何自己补充的。
车非鱼却不认同,“人之常情,能坐上大宗掌门之位,总不见得一个弟子都容不下吧?”
他踮脚跳起,坐在顾奈何身旁,“柳三飞这种人,说出去不也是一种荣耀吗?”
顾奈何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但世间人,并非皆是如此的,特别是,一山有二虎,总有人希望,走掉的,是难以近亲的那只。”
车非鱼叹了一口气,“这人也太惨了吧,爹妈要他死,全家都要他死,现在好了,全族都要他死。”
顾奈何道:“所以我听说,柳三飞离开天玄了。”
车非鱼竖起大拇指,“该,干嘛非要迁就?”
顾奈何意外道:“你这句话,我好像听人说过。”
车非鱼落到地上,拍拍屁股道:“正经人都该这么说。”
车非鱼有个疑问,他但没有问。
只是突然好奇,这些事,是谁传出来的?
柳家自不可能家丑外扬,柳三飞也不至于拿自己的痛苦去污天玄的名声。
他往前走去,猛地回头,“你不回城里休息休息?”
顾奈何摇头:“休息过了,该做事了。”
于是,她御剑离去,留下车非鱼一脸为难,“总觉得今天这事,要凉。”
他一拍脑门,突然想起顾奈何一句话,“魔宫有人来了。”
于是,他火急火燎往山上跑去,“要出事。”
黄家是大门大户,祖坟所在,除了是风水宝地,自然也修建了许多供人休憩的别院,一座座别院相连,有山有水,不说那坟地所在,单是这一排别院,也都能算是风水宝地了。
车非鱼站在别院外探出头粗略看了一眼,是一处后院,今日是祭祖的大日子,自然不会有人。
于是,他翻过围墙落在院中,正踩在草地上,竟有田鼠窜过,如今入秋,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本着猎人精神,车非鱼伸手就把它掐住。
看着田鼠直叫,车非鱼笑了笑,别看他外号赏金猎人,其实正经猎人,那才是他本职。
正在这时,背后一声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车非鱼尴尬地转过头,黄衣少女端着一盘糕点,一脸惊讶,然后连忙叫道:“你可总算是来了。”
车非鱼一脸迷茫,然后顺着她话题说道:“啊,对,来了。”
黄衣少女捧着盘子,走到车非鱼面前,弯腰细细看了看他手中田鼠,嬉笑道:“啊,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偷吃我东西呢。”
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田鼠,田鼠吱吱直叫,乐得她呵呵笑着,连忙抓了一块糕点塞到它嘴边,看着它一口咬了一小块,她笑道:“小东西,你这么可爱,要吃我给你呀。”
车非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直翻白眼,不用怀疑,这种时候如果不是可爱肥美的田鼠,换作猥琐吓人的老鼠,估计她就直接让他弄死了。
果然这个世间,生的好看,他就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