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仙楼下,徐坤抹了把脸上湿漉的酒水,咂了咂嘴,抬头笑道:“大师兄,这样咱两就扯平了!之后你可不许公报私仇找我秋后算账哈!”
大师兄微微一愣,笑容戏谑。
我要坑你小子还用得着公报私仇?
也太看不起你家有仇必报的大师兄了。
不过很快,大师兄便收敛了自己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低头看向怀里迷迷糊糊的小师妹,一个脑崩子弹在小姑娘的额头上,笑骂道:“蠢丫头,让你去叫师娘起床,怎么反倒是自己睡着了?打起精神来,我们准备去律都了。”
“痛痛痛……”小姑娘双手抱头,泫然欲泣。
外宗供奉张金蛋御风而至,轻飘飘地落在大师兄身畔,微微俯首,询问道:“小宗主,我们是去律都乘坐大律王朝官方的跨州飞机前往柳叶州呢,还是乘坐符宗麾下大律王朝分支的符舟一路南下呢?”
大师兄想了想,说道:“坐符舟吧,我有点晕机……还有别叫我小宗主,叫我大师兄就好,剑宗就我一个大师兄。”
“额……”张金蛋心说你这不是占老夫便宜吗?老夫一个六代外宗供奉管你一个七代内门弟子叫大师兄?
“话说这个世界还有飞机的吗?”问出这句话的是小师弟徐坤,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已经三观尽毁,常识混乱,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和修真树都歪到姥姥家去了。
大师兄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不止是飞机,连坦克和导弹都有,不过这只局限于大律王朝罢了。”
在徐坤之后是陆续赶来的十位外宗弟子,三女七男,大师兄一一扫过这些半生不熟的面孔,有些印象,都是上过自己《练气学》课程的半个学生。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在摸仙楼楼顶站成一排,大师兄和小师妹也跟着从屋檐上站起,面对众人,神色自若地道:“下山之前副掌门有交代过一些最基本的注意事项,现在就来谈谈我对你们的要求吧。”
众人闻言,昂首挺胸,屏息凝神,静等大师兄训话。
“所有人,把身上的剑宗制服给我脱了!立刻!马上!”大师兄语出惊人,声音洪亮,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都穿着剑宗的制服还历练个屁啊?扯着剑宗的虎皮去旅游吗?办不到的人现在就给我滚回去修炼去,别下山丢人了!”大师兄说话间目光已经对上了同样穿着供奉服饰的张金蛋,丝毫不给面子,指着对方鼻子照样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唾骂:“还有张供奉你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剑宗供奉是吧?穿成这样往这群小朋友身边一杵,是个人都知道你们是剑宗弟子了,谁他妈敢来惹事?而且树大招风不懂吗?真要有剑宗的死敌敢对我们出手,你一个区区元婴顶得住?”
张金蛋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很是诚恳地道:“大师兄说的对,是老夫思虑欠佳,惭愧惭愧!”
“脑子是个好东西,不需要可以捐给有用的人,一把年纪了还在元婴境徘徊不是你天赋不行,而是蠢知道吗?我剑宗弟子不说人人如龙好歹也个个都是修道良才,偏偏就是有些人不愿意多动动脑子,修行不是你坐在那里发呆境界就能一日千里的啊!修道求真,何为道?何为真?你们这群猪脑阔有想过吗?”大师兄越说越气,这会儿已经连着张供奉和十位外宗弟子一起开喷了,喷着喷着还喷出了大律王朝的方言,理直气壮,气势十足。
南宫律伸手扯了扯大师兄的衣角,小声道:“大师兄,咱两一个万年练气,一个万年筑基,好像没有资格说人家吧?”
“臭丫头,怎么光给你家师兄拆台呢?咱两的练气和筑基能叫练气和筑基吗?”
“哦?那应该叫啥子?”
“练——气和筑——基。”大师兄咧了咧嘴,刻意拉出了长音。
“哦,练——气和筑——基。”南宫律甜甜一笑,也跟着拉出了长音。
在两人说话间,张金蛋供奉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结界,而后又给十位外宗弟子单独划分出十片小天地,让他们换上寻常衣物,摘除身上除了剑令以外任何可以暴露身份的物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老神在在的剑宗大师兄,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那个,大师兄,我已经让他们换好衣服了,还有什么别的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到了柳叶州大奉王朝之后,咱们就兵分两路,张供奉你带着徐坤师弟和十位外宗弟子尽情在前边游山玩水,我和小律就在后边百里开外跟着,出了什么事情就让外宗弟子和徐坤师弟自力更生,他们打不过的就你上,你也打不过的就报上剑宗的名号,如果对方还是要致你们于死地,别急着跪地求饶,还有我。”大师兄双手笼袖,目露精光,笑眯眯地道:“鄙人不才,也就区区练——气一万多段,可能打不过分神合体境的大佬,欺负欺负寻常元婴是绰绰有余了。”
练气一万段!
外宗弟子们瞠目结舌,内心是崩溃的。
何止是一万段?
徐坤暗自腹诽,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大师兄提到自己的修为时竖起的是三根手指。
张金蛋供奉有些汗颜,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珠,感觉自己一大把年纪果然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还有我,我也很厉害的说!”红衣小姑娘举起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笑道:“我可是筑——基境的大剑仙哟!呐呐呐,这是我的本命飞剑‘参玄’……”
南宫律说话间已经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把绯红的油纸伞,炫耀似的在大师兄头顶上撑开,还没来得及继续描述自己的厉害之处,就被大师兄反手一个板栗敲在了脑门上,疼得小丫头当场丢下油纸伞抱头蹲防,两只大眼睛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道:“大师兄你欺负人……回头我要告诉娘亲你家暴我!”
大师兄以手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群外宗弟子面前维持自己威严的形象了,只得一挥手让众人麻利地滚一边凉快去,自己则蹲下身子耐心和小师妹纠正她的用词问题。
什么大师兄的“爱的板栗”不能叫做家暴啊、什么对于信不过的人不要一股脑地交代自己的家底啊、什么脑子是个好东西说话之前先动脑子想想啊……诸如此类的简单道理,大师兄讲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终于成功把小师妹感动得睡着了……
是的,她又双叒叕睡着了!
大师兄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噗嗤——”
一个憋笑的声音恰好在大师兄身后想起,恼羞成怒的大师兄猛然回头,看向故作镇静的小师弟徐坤,没好气地道:“你在笑什么?”
徐坤双手一摊,翻了个白眼,“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滚!别在我面前玩梗!”大师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睡相正鼾的小师妹拦腰抱起,扭头朝着张供奉说道:“我和小律先去律都符宗的律州渡口等你们,你们收拾好了就跟上来,我预定了一艘笔直南下的大型符舟,舟上的客人鱼龙混杂,别闹事。”
“好的,您路上小心,我们随后就来。”张供奉拱手行礼,目送那一袭白衣与红裙御风远去,轻捻胡须,笑而不语。
“师父,你不觉大师兄和小师姐挺般配的吗?”一个外宗女弟子站到了张金蛋的身后,小声嘀咕道。
少女姓宁名彩儿,是张金蛋的关门弟子,师父不争气,弟子也强不到哪里去,只是修道之人讲究一个缘分,而张金蛋和宁彩儿恰巧就有这份仙缘。
老人伸手拍了拍亲传弟子的脑袋,笑道:“咱不管那么多,这两小年轻摆明了就和老头子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过也好,真要是剑宗的年轻后生们和我这糟老头子一个德行,那这破宗门离灭亡也不远了。”
一旁,小师弟徐坤偷偷瞄了眼宁彩儿的小脸蛋,生的花容月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挺对自己的胃口的,只是不知道性格如何,如果合适的话……是时候努力脱单了!
徐坤决定回头跟大师兄好好请教一下情场秘籍,毕竟以大师兄在剑宗的声望和名气,好像还挺受女弟子们喜欢的。不说别的,就谈那外宗女弟子们偷偷编撰的“最佳理想男友排行榜”,大师兄高居排行榜第三,足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顺带一提,排行第一的是掌门真人,第二的是洪福贵。
一个是剑宗权利与实力的巅峰,一个是剑宗财富与气运的巅峰……各种意义上来说,这群小姑娘们意外的现实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与之类似的榜单,叫什么“剑宗美男排行榜”,排行第一的是徐坤听都没听过的一个名为“郝帅”的内门师兄,听说颜值逆天,只要见上一面就会惊为天人,从此沉迷于他的美貌,无法自拔,没有女人可以幸免。
然后在这个排行榜里,大师兄的颜值只能排在第十位,洪福贵和掌门真人还得靠后,反倒是那个默默无闻的二师兄余乾,仅次于郝帅之后,位列排行榜第二。
二师兄很帅吗?反正徐坤没看出来,在他眼里好像男人都是一个样子,除了高矮胖瘦,没有太大的区别。
男生眼里的男生,和女生眼里的女生,大概是同性相斥的缘故,二者在审美上出奇的一致。
徐坤揉了揉脸,有些感叹自己的出神能力和适应能力,只是多看了同行的小姑娘一眼,怎么就想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去了呢?
明明在一个月之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每天的生活千篇一律,普普通通的上学,普普通通的吃饭睡觉,普普通通的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他普普通通地活到了十八岁,没谈过恋爱,连女生的小手都没牵过,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去往何方。
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做些什么,也没有人为他指明将来的道路,他浑浑噩噩地行走在校园里,直到穿越为止,他都是那个人群里最渺小不起眼的背景。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个男人为他推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这里的土地无比广袤,驱神问鬼、斩妖除魔这种只存在于传说幻想中的事情,在这不过是山泽野修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师父也好,师叔们也罢,都是一群没什么架子的老好人,还有那个孜孜不倦教导自己的大师兄,在自己最迷茫与惶恐的时候,一句话就驱散了自己心头的阴霾,为自己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别问我为什么要修仙,总之大家都在修你也跟着修就没错了。
没错!只要努力修仙,不要被大师兄甩得太远,然后努力提升自我,趁着年轻,在异世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
徐坤踌躇满志地拍了拍胸脯,笑着转身道:“师姐你好,我叫徐坤,清风徐来的徐,天地乾坤的坤……”
“臭小子,你想泡我女朋友吗?”说话的是一个面容粗犷的外宗弟子,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此刻正和宁彩儿手拉着手,瞪着铜铃大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徐坤,瓮声瓮气地道:“小子我警告你!这一路上别想着靠近我家宁师妹,不然腿都给你打断!”
“是是是!师兄说的对!”徐坤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的汗水,心如死灰。
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我们的徐坤同学第二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瞬间失恋的快感。
加油啊,徐坤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