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浅向流音大师的住所跑去,跑到院门口,她直接嘭的一声就推门进去了。
流音正在书案做画,看见是他今天刚选准的徒弟,过来了。
“你的大师兄,没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门前要敲门吗?”
然后他又继续提笔沾墨作画,不在言语。
没办法,她只好退出门槛外面,让后敲了三下门,心想。
过场可真多。
“流音大师,我可以进来吗?”
“门开着的,还有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师傅了,下不为例。”
我!
叶浅浅还从来没觉得一个人这么嘴炮过,说话这么气人,说好的出家人和善,慈悲为怀呢,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她走到流音大师的书案边,看了眼他画的画作。
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她从画中感受到了一丝抱负,虽然他用花草,树木来柔和了,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山的锋锐挺拔,下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有事?”
他把画笔放下,搁在笔架上,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
她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流音大……不不,不是,喊错了,师傅,你为什么要选我做徒弟呢,我对佛法一点造诣也没有,你还不如选其他师兄弟呢,他们每个人都比我的造诣高。”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她连简单的佛经都看不懂字都不识得,还参禅呢,天书差不多。
“就因为你顽劣不堪,比其它师兄弟都要落后,所以我认为你需要好好改造。”
什么?这算什么说法?叶浅浅如果不是认为现在是个秃驴装扮,她还真的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非逮着自己不放。
难道这就是出家人的慈悲为怀,非要把她改造成一个成天南无哦弥陀佛,施主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老头?
索性她破罐破摔算了。
“师傅,我不识字,经书我也看不懂,我每天不吃晚饭受不了,不吃荤我也受不了。”
流音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小和尚挺有趣的,虽然胡说八道歪理很多,自己在这寺院呆不了多久,想找个人把自己的位置传下去,找谁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自己只是觉得他有趣,没想到这个小和尚,还不愿意。
这么多的人都抢着当他的徒弟,他倒还不愿意。
“每个徒弟,都要搬进师傅的院子,照顾师傅的起居,你等下就回去收拾下,搬过来至于不会识字,没关系,为师可以教你,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收拾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儿带上。”
得了,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没办法,她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了,真的要去当什么大师的徒弟吗?她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可是她啥也不会呀,除了在现在能有点算账的本事,寺院她也用不上呀,管钱都是主持在管,也没什么好算的,除了会在民政局盖些章,填点资料,她真的没啥本事了。
……………………
当天下午她就磨磨蹭蹭在众师兄师弟的羡慕中,搬进了她所谓的师傅的院子里,师傅的房间里的侧厢房。
她还从来没有除叶离以外的男人住在一间房里,不过她又一想,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和尚,怕什么。
入夜她睡不着,然后出了院子,靠膝的长栏,绵绵细雨纷飞下落,落入泥土,滋润着每一寸土地,院中的斑竹叶沙沙作响。
院子里有两口大缸,缸里养着睡莲,悄悄绽放,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那么一丝悲伤,在这世界上她无父无母,恐怕她死去了也没有人知道。
“你在想什么。”
“在想春花秋月,在想冬去春来。”
流音倒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徒儿还有这么伤感的一幕,几次见他都是在偷吃东西。
“既然徒儿睡不着,有此雅兴,不然为师交徒儿识字可否。”
她想了想,自己还不识字,好歹也还是努力一番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那就有劳师傅了。”
书案桌上。
流音拿了一本书给她。
“先教徒儿这本吧。”
流音开始慢慢的一个一个字的教着自己的徒儿,入夜蝉鸣,白烛泪干,不知过了几时。
她坐在师傅的书桌椅子上,低头看着书,流音背对着书桌站立着微靠在案桌上,一只手撑着书桌边缘,一只手拿着与她同样的一本书。
烛光微幌,偶尔发出一两声燃爆噼啦的声音,谁都没有在意。
“师傅,你说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哪段?”
他看了看徒儿手指的地方,然后看了看自己的书本。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她很明显的感受到师傅念这首诗的时候,有一丝狠劲在里面,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他那温润模样。
“这首诗不好,跟这首诗比起来。我更喜欢另外两句。”
“噢?徒儿可又何高见?”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看不出来,我这徒儿还有点才学。”
“不过是别人做的,我道听途说罢了,师傅你过誉了。”
“人人都想过悠然采菊的日子,可是大家都如此,国家谁来守护呢。”
听此话语,她倒不觉得她的师傅像一个什么高僧了,倒像一个隐忍蓄势待发的人,在等待某种时机。
“师傅,你倒不像个和尚了。”
“噢?”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圈椅上的她,他突然发现一个半大的和尚也长这么长的睫毛,明亮的双眼,浅若的眉毛,分明的轮廓,挺拔的鼻梁。若是带上几分英气,若是没有做和尚,则是一位英俊的儿郎。
她不喜欢被人盯着看,觉得浑身毛毛的感觉。
蹭的一下站起来。
然后回瞪回去,她没有师傅那么高,只达到他的胸口处,没办法一个十二岁的跟一个二十一岁的人比肯定比不了。
她抬着着,然后双眼怒目圆瞪的回瞪回去,然后哼的一声,转身放下书,她准备回侧厢房睡觉啦。
她还没走两步,只听见她那便宜师傅开口道。
“徒儿,觉得为师像什么?”
她转过身来,假做冥思状态,然后哦的一声。
“师傅,你有没有见过,那种农户院子里养的公鸡,我觉得师傅倒跟它挺像的,虽谈不上趾高气昂吧,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流音放下书本,看着他回到她的卧室。
看来,徒儿的日子是过得太舒坦了,真是野性难驯,看来得给他找点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