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等六人纵马一口气跑到城墙边,众人激战半个时辰,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等不多时,石勇也偷了一匹马前来汇合。
邓飞道:“幸亏朱武兄弟用计让石勇纵火,不然今夜断难逃脱。”
杨林道:“没想到河北军中还有索超这样的硬手,没他也不会陷入苦战。”
陈达道:“不管怎样,大名府官军伤了元气,我们可算是大胜。”
朱武道:“我们七人杀伤力有限,大名府官军并没有伤筋动骨,明日相遇,他们复仇心切,还会有一场大战,大家回去歇息,养精蓄锐,明日辰时进入预定地点集结。”
杨林道:“通过今夜一战,明日诱敌就更有把握了。”
李忠道:“诱敌之后作何安排?”
朱武道:“闻先生自有妙计,无须我等妄自揣测。”
众人骑马,缓缓而行,讨论起刚才大战时的情形,时而兴高采烈,时而扼腕叹息,七匹马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相州彰德府城内。
蔡夫人、谢都管、许贯忠、王义、大圆和尚一行刚刚结束相州知府的宴请,回到专为来往相州的达官贵人开设的官营客店。
蔡夫人久居北京大名府,极少出远门,如今来到从未涉足过的相州彰德府,看到新鲜景物,兴致高昂,在贴身丫鬟的陪伴下,不回房间,在客店楼下大厅中喝茶,谢都管、许贯忠相陪。王义只是个画匠,身份低微,大圆和尚是出家人,此二人先行告退。
客店掌柜见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的夫人兴致颇高,送来几样小菜,烫了一壶酒,送到蔡夫人桌前孝敬。蔡夫人便要许贯忠陪着喝两杯。
“许先生文武全才,博学多识,听我家相公说,朝廷数次征召先生入朝为官,先生都未应允,却是为何?”蔡夫人左右无事,便扯着许贯忠闲聊。
许贯忠少年时也有报国之志,成年后但见朝廷上下奸党专权,蒙蔽皇帝,因此无志进取,游荡江河。如今在北京大名府与母亲闲居,留守司中书梁世杰倾慕他的才学,数次登门拜访,请教军政治国之道,许贯忠见他诚恳,便与之交往。前些日子受梁世杰之托,护送蔡夫人一行往华州走一趟,与王义画些山川地图,也算是为江山社稷留下有用资料。
今日蔡夫人一问,却不好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以蔡夫人父亲蔡京为首的奸邪当道,嫉贤妒能,忠良正直的,尽被牢笼陷害,他已念头久灰吧。
许贯忠一只手握着酒杯,道:“贯忠修的是治世之学,如果是在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皇帝在位时,或可有做作为,如今内有南方义军、外有北方辽国,山川间盗贼蜂起,贯忠之学难以如意。”
蔡夫人吃惊道:“许先生的意思,现在是乱世?”她的父亲是东京开封府当朝宰相,夫君是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中书,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如日中天的大宋,竟会是乱世。
谢都管在一旁盯着许贯忠,欲言又止。
许贯忠道:“夫人这一路就会看到,从北京大名府到永兴军路华州,就难说太平,如果我没料错,我们此行到不了泽州。”
蔡夫人又吃了一惊,战战兢兢道:“这却如何是好,相公派了两个营的马步军随行,也保护不了?”
谢都管终于忍不住了,道:“许先生休要危言耸听,什么山川间盗贼蜂起,不过是有个把窃贼而已,如今宋境中歌舞升平,都是地方官吏为了多报功绩,虚报匪情,不足为信。”
许贯忠一笑,只是喝酒,不再说话。
蔡夫人又要询问,这时一个清秀少年出现在大厅中,左右扫视之后,径直向他们这边走来。
谢都管起身上前拦住,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冲撞。”
少年脸上稚气未脱,见谢都管像是大户人家的气势,便一抱拳,道:“敢问许贯忠许先生可在这里?”
许贯忠听到这个少年说出自己名字,有些奇怪,站起身来道:“我就是许贯忠,找我何事?”
少年眼睛一亮,拜伏于地,道:“弟子张清,听说许先生近日在此处停留,故来相投,愿追随左右。”
许贯忠奇道:“是谁让你来找我?”
张清环视左右,略一迟疑,道:“是一个白衣秀士。”
许贯忠释然,又问道:“你多大了?”
“十四。”
“会什么?”
“会枪法,还会飞石打人。”
“好,跟我走吧。”
“嗳!”
蔡夫人奇怪的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一问一答,对许贯忠道:“你认识他说的那个什么白衣秀士?”
许贯忠道:“是一个旧相识。”
蔡夫人盯着张清看,只见这个少年眉清目朗,身材匀称,肌肉线条在薄衣衫中若隐若现,竟让蔡夫人想起了说书人口中的常山赵子龙。
张清被这个青年美妇盯得不好意思。
许贯忠道:“这是东京开封府留守司梁中书的夫人。”
张清急忙施礼:“见过夫人。”
蔡夫人见张清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心下喜悦,便对许贯忠道:“让张清跟着我吧,既然世道不平,好歹也有个懂武艺的护身。”
许贯忠道:“夫人不弃,留他在身边也算抬举,日后有个前程,也不辜负旧友推荐。总比跟了我这个闲云野鹤强。”
张清眼明心亮,急忙对蔡夫人又施一礼,道:“多谢夫人!”
当夜众人歇下不提。
次日清晨城门打开,便有城外大名府军营来报,昨夜军营遭到袭击,将士死伤近二百人,贼人来去无踪,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发现其中有盖天军陇西汉阳节度使手下的军士……
这么大的事,李成、闻达不敢隐瞒,向蔡夫人请罪。
蔡夫人昨夜刚刚听许贯忠说此乃乱世,至此方信。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主意,便全凭李成、闻达做主。
李成、闻达怕让相州彰德府衙门知道只有七个人劫营,就让河北军损失惨重,失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的颜面,便谎称与贼人交战,互有胜负,也不让彰德府派兵护送,只留下受伤士兵在相州养伤,其余六百人护送蔡夫人一行继续前往泽州。
相州彰德府衙门却不敢怠慢,在相州境内出了事,若蔡太师怪罪下来,这还了得,急忙派相州城里的守备营加紧调查周围盗匪,给蔡夫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