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不远外的大营,刚一进帐,李昌符便瞅见他兄长李昌言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兄长,你怎么在这儿呀,刚才我还派人到处找你呢。”李昌符明知故问道。
说着,他便也在李昌言身边坐了下来。
李昌言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只随手给他兄弟也拿过来个碗。说实话,之前或杯或盏,这还是李昌符头一次见他兄长直接用这么大的碗喝酒呢。见对方的碗这会儿又空了,于是李昌符赶紧为他兄长斟上了酒,接着也把自己的碗给倒满了。
“来来来,兄长,小弟敬你一碗。”李昌符忙端起酒道。
可李昌言却只是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的闷酒,并未理睬对方。
这边李昌符饮罢一瞅。
“兄长,怎么光喝酒没有菜呀?来呀,外面的快端几个下酒菜进来!”李昌符忙吩咐道。
很快,酒菜就都上齐了。李昌符先是对那进来的军士小声叮嘱了几句,之后这才又赶忙替李昌言和自己斟上了酒。李昌符将碗端起。
“来来来,兄长,小弟再敬你一碗。”
这回李昌言倒是瞅了对方一眼,随后一仰脖,只将那碗里的酒是一饮而尽。边上李昌符见了便也就再没好多说什么,只忙也跟着将自己的那碗酒干了。这下则换李昌言替他倒酒了,可还没等李昌符将手里的碗端稳,他兄长却已是又先干为敬。这回李昌符可是再没敢跟着对方一起玩命地喝,这倒不是他不想陪兄长多饮几杯,只是他明白,自己等下还有正事要办,这要是一个不留神俩人全在这里喝醉了,便叫外头的那些手下还怎么弄?于是,这回李昌符只是顺着碗边轻轻抿了那么一小口,可偏偏又被他兄长瞅了个正着。李昌符刚想把碗放下,却发现他兄长正大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李昌符是有心想要解释,却又不知究竟该怎么说才好了。
“兄长,他这个……我不是等下还得……唉!”
无奈,李昌符也只得硬着头皮又“咕嘟咕嘟”干了一碗。这可倒好,什么话都还没说,一上来李昌符先是自己罚酒三碗。担心等下可别酒劲上了头,于是李昌符打算赶紧先吃口菜往下压一压。可他刚拿起筷子想要过去夹菜,边上李昌言却是突然伸过胳膊,一把按住了他那举着筷子的手。
“昌符,你实话告诉大哥,此次咱们是不是非得攻打那凤翔府,和都统大人闹到这个地步?”
李昌符闻言一愣。
“兄长,如今咱们已是骑虎难下,既是箭已离弦,你又何必还要再来问我。”
李昌言一听,这才也只得心灰意冷地慢慢松开了抓着对方的那只手。就这么的,他二人是各怀心事,一时间帐内又重归寂静。
少顷,李昌符见他兄长已是喝得有些含糊不清了,于是赶紧叫人将李昌言搀往别帐休息。他自己也是赶忙出帐,开始到手下军卒间展开了酝酿已久的“心理攻势”。
其实,李昌符早就想过来了,只不过刚才他那不是抽不开身嘛。虽说这么半天他人不在跟前,可其实他的“心理攻势”早就已经开始了。趁着刚才手下进来给他们上菜的工夫,李昌符是特意叮嘱他的那几个手下亲信,只叫他们不见自己来就不许给那帮军卒开饭,为的就是先故意饿饿那些家伙,也好让他们明白明白到底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究竟应该听谁的话!这不,还没等到地方呢,李昌符就已从老远外听见了那帮军士的抱怨之声。
“怎么还不开饭呀,老子都快饿死啦!”
“是呀,饭都做好这么半天了,为什么还不发给我们!”
李昌符的一名亲信忙站在人群前提高嗓门道:“都吵吵什么!吵吵什么!实话告诉你们,司马大人方才有令,大人不来就不许开饭,你们就再耐心等会儿吧!”
“什么,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为什么不开饭!为什么不开饭!”
“对,为什么不给我们饭吃!这不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嘛!”
见那些士卒嚷嚷得越来越凶,李昌符的那几个手下担心事情会闹大,于是也只得赶紧让人去通知李昌符。
“快,快去请司马大人过来,就说这帮家伙正吵吵得厉害!”
“是!”
李昌符自然洞悉了这一切,可他却并未立刻露面。又过了好一会儿,见前面的动静已是小了许多,知道这下火候应该差不多了的他,这才也终于姗姗而来。
扯着嗓子嚷了那么半天,这会儿那些还正饿着肚子的军士便也总算是稍稍消停了些,而李昌符的到来则更是让他们立刻就全都老实了。
“怎么,为什么都不吵吵了?刚才我听你们中不是有人嚷嚷得挺大声嘛!”李昌符故意提到嗓门道,“之前下令叫你们攻城时怎么不见你们有这么大的精神头!噢,这会儿该吃饭了,一个个才又都想起我了是不是?哼,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瞧瞧你们那点出息!”
李昌符瞪着两只眼,扫视着底下众人。此时,那些军士是连饿带累,早已没了刚才的气势。加之这会儿又让李昌符这么一说,于是他们便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当场全都蔫了。李昌符一瞅,索性便借着刚才的酒劲,又狠狠地数落了对方一番,最后归了包堆其实就是一句话——“想吃饭?可以呀,但这饭肯定不能让你们白吃,吃完后你们得扛起刀枪,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李昌符一起造他郑畋的反!”
要说李昌符这招还真是管用,只一顿饭的工夫,那些士卒便对他服服帖帖的了。这下也是再没人敢质疑他的命令,看来“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就在李昌符还正得意之际,这时有军士急匆匆跑来向他禀报。
“启禀大人,刚刚凤翔城中派来一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大人。”
“哦?”
李昌符闻言大喜。
“我正想知道此刻那边情况究竟如何了,没想到郑畋那个老家伙这么快就把人给我派来了,看来刚才那下确是把他气得够呛!”
“那人现在何处?”李昌符忙开口问道。
“回大人,那人正在营门外等候。”
“好,速让他到帐中来见我。”
“是。”
很快,那人便来到帐前。可他刚一进帐,李昌符却是一下子愣住了。只见那人是头裹白巾,腰扎孝带,还没等对方开口,他便已哭哭啼啼跪倒在地。
“见过司马大人,呜——”
李昌符大惑不解。
“你可是那郑畋派来的?却又为何如此打扮?”
谁知那人一听当即哭道:“司马大人,我家都统他……他……”
“他怎么样?”
“都统他就在刚才……已然仙逝了!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