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或者说邯郸大族的鼻子都很灵敏,次日清晨,李澈便又收到了大量的奴契,甚至还有佃农契约。
刘乐没有亲自来见李澈,而是托刘纪转告,言称风寒入骨,实在难以动身,请县君见谅。
李澈倒是能理解这老狐狸的想法,一向求稳,自恃运筹帷幄,却在此处栽了跟头,还被斗了好些年的老对手给救了一命,难免有些抹不开面子。
看着面前的这些竹简、帛纸、蔡侯纸,李澈心里乐开了花。自今日起,邯郸各族凭借天下乱象而趁势积攒的力量便告消亡,地头蛇终究是输给了过江的猛龙。
只是还有用的着他们的地方,既然瓦解了他们的力量,那也该给他们吃点定心丸。
李澈笑着对刘纪道:“相君有意遣派督邮巡查各县,这离不开各大名门的支持啊。”
刘纪一怔,本来有些晦暗的眼神微微亮起,问道:“县君此言当真?”
“本侯何时诓骗过你们?”李澈故作不悦的说道。
刘纪连忙赔礼道:“是下吏失言,县君勿怪。”
“让各族议一议,别随便选些歪瓜裂枣出来糊弄人,到时候在其他县丢了人,可别来找本侯哭诉。”
给了甜枣,还是要再拿棒子敲打下,否则难免被塞来几个镀金的废柴,督邮权责太大,一个不慎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刘纪肃然道:“请县君放心,我等知晓分寸的。”
“如此便好。”李澈微微颔首,又笑道:“今日分田,子理可要好好配合叶史。”
刘纪心里暗叹一声,作为两大家族的代表,本来他与叶蛰之间的地位不相上下,但由于邯郸胜此次占了先机,导致叶蛰地位大大拔高,李澈这意思也就是从今天开始,叶蛰为主,他为辅。
但这种事显然他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恭敬的点头道:“下吏一定好好配合叶功曹,绝不让县君失望。”
见李澈满意的点头,他又道:“分了田地,还需要有农具,我等族中有不少闲余农具,与其放在库中腐坏,倒不如用来帮助乡亲们,是以祖父将这些农具尽数起出,请县衙分发给乡亲们。
还有明年的农种,刘氏也可以分担一部分,为县君分忧。”
李澈怔了怔,没想到刘乐竟然这般果决,既然晚了一步,那就在其他地方争先一点。
最贵重的东西终究是耕牛,农具和种子不过是些小钱,却是县衙如今缺少的东西,拿出这些利益,刘氏没有损失多少,但却能在官府这加回不少印象分,确实是惠而不费的做法。
毕竟此前交易了不少土地出来,刘氏也确实用不上那么多农具了。
“刘公深明大义,子理可要代本侯好好感谢刘公啊。”
夜间,李澈审阅着叶蛰呈上来的报告。分田之事繁杂,不是一天能解决的,今天也只是处理了百余户。
分出田地后,还需保证这些人会老老实实的耕地,而不是继续游手好闲。是以县衙也制定了严厉的处罚措施,但凡分到田地却不耕作的,全家发为官奴,终生不得变易。
官奴和豪族的私奴可不一样,基本都是外族俘虏或者罪人,官府使唤起官奴,那是往死里用的。
看了一会儿,李澈抬头对韩浩道:“元嗣,安全问题也要注意下,虽然赵国黑山的主力已经没了,但零星的匪寇不绝。
大族田地还可以武装他们剩余的佃农,依靠坞堡来抵抗,普通百姓可做不到。县衙既然夸下了海口,那只能苦了你们,好生保卫百姓。”
韩浩肃然道:“君侯言重了,保境安民本为县吏的本分,谈何辛苦?下吏在家乡时曾经组织乡邻聚众抗匪,对这些事也算是有不少经验。
大族能武装他们的佃农奴隶,县衙也可以训练百姓。要让他们团结起来,在遇到匪寇时互帮互助,匪较之民,终究还是少数,只要百姓能齐心协力,不难抵挡住匪寇的进攻。
只是如此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匪寇短期会因为无利可图、损失过大而撤退,但若是一直没有劫获,恐怕”
这话韩浩也就只是敢在李澈面前说,聚民抗匪是好事,但也是封建王朝历来比较忌讳的事。
在这种官逼民反的时代,这些聚起来的民,一个不慎就会变成匪,还会因为乡邻合力,而变成巨寇。
李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揉着眉头道:“可惜本侯只是一介县令,权力太小。很多匪寇事实上也是被逼落草的,若本侯有权,赦免一二也未尝不可。剿匪,终究是要剿抚并用的。”
赵国的匪寇已经被打的心惊胆战,根本没了胆气。事实上九成的匪寇远没有小说中那种快意潇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而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整日里在山林穿梭,提心吊胆,生怕被官府剿灭的日子。
他们会去当匪寇,只是因为在做百姓的时候,连上顿都没得吃。若能赦免这些匪寇,以他们屯田,想来赵国匪患必然能大大减轻,还能增加官府收入。
但李澈显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特别是韩馥即将到任,万一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卢植可未必会保自己。
韩浩也知道这一点,是以并没有接这话茬。
李澈摸出一块令牌递了出去:“既然元嗣已有成算,那便照你的方法去做吧。县卒你尽可调遣,若需调动国中士兵,可持本侯令牌去见关司马与张司马,他们会与你方便的。”
韩浩动容道:“君侯信重,浩必不负君侯重托!”踏前两步,单膝跪下接过了令牌。
韩浩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历史上他为河内太守王匡领兵抵抗董卓。董卓抓了他舅舅来威胁,他也没有背叛。
只是做他的上司要小心别被人绑了,韩浩是什么威胁都不吃的,夏侯惇被擒,韩浩也是不顾其死活,断然下令对绑匪动手。
也是夏侯惇心胸开阔,不计私怨,换成某位大魏诸侯王,韩浩岂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