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庶的墓前,天地志狼没能从王思华口中得到他期盼的那个答案。
隔天,一叶扁舟,借着一帆西北风,悄然送天地志狼和诸葛孔明过江。
此去,诸葛亮联吴抗曹的策略必将成功,而龙之子也必定会在江东大地上再掀波澜。
舌战群儒、草船借箭、群英会、周瑜打黄盖,乃至诸葛亮七星坛祭风,……,太多的精彩故事,可惜王思华是无缘经历了。此时的他,被地图上一个红色的小方框给吸引住了。
乌林,赤壁大战时曹操屯兵的地方。
按照历史的自然发展,曹操的荆州水军在沿江而下时,会在乌林到夏口一带遭遇周瑜所率领的江东水军。两军初次交战后,荆州水军败北,不得不退往江北的乌林暂做修整,曹操的陆军主力也不得不跟着汇集到乌林跟水军汇合。
如今,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由于刘备在长坂坡用了王思华的计策,用疑兵之计迟滞了曹操进军的脚步长达十天之久,相应的也推迟了孙刘同盟的达成时间。因此,王思华不敢确定,曹操进取夏口的速度是否还会跟历史上的一样。
万一,曹操比历史上提早了一两天时间从江陵出兵呢?
届时,周瑜的援军未到,曹操的大军就已经压到了夏口。要真那样,刘备绝对顶不住曹操的压力,肯定会弃了夏口逃向东吴的腹地。而夏口一丢,曹操基本就抢得了长江天堑。到时候,天知道美周郎是否还有那诸般手段能够倾覆曹操的八十万大军。
“啊……,真是的,刘备和孙权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王思华一脸纠结地看着地图,左手一个劲地猛扯着鬓角的长发。
说实在话,即便几次三番帮着刘备出谋划策,坑死了曹操数万精兵,彻底把曹操往死里得罪,但是在心底里,王思华依然还是向着曹操的。以曹操那枭雄般的性格,王思华有理由相信,哪怕自己落到了他手上,只要能够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他必然还是会重用自己的。
这点从曹操以往的行事风格就可以看出。——我们不说其他,单说誉满曹营的“五子良将”,除了乐进和于禁,其他三个全都是降将。哪怕是杀了曹操长子曹昂和爱将典韦的张绣,在投降以后也依然得到了曹操的重用。
也正因此,王思华自诩在投降曹操以后,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会保得性命,甚至还能被封个一官半职。
就这么抛弃刘备,去归顺曹操?
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选择,王思华也不止一次考虑过。
但是,要真的那样做,也就意味着他会跟天地志狼成为敌对方。而根据超脑的计算,他想要离开《龙狼传》的三国世界,又必须要借用到天地志狼手中的半块龙项链……。
好吧,这是一条无解的死路。更何况还有莲花……。
因为徐庶的死,莲花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势必会一直视曹军为死敌。如果王思华背叛刘备投降曹操,莲花会作何感想?——想必会提着她的双剑,一路追着王思华砍,至死方休吧……。
想到这里,王思华悠悠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只能跟着刘备一条路走到黑了。而为免赤壁之战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导致孙刘集团一朝覆灭,王思华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防止曹操的水军先一步进抵夏口。
缓缓地将视线从乌林地界上移开,再顺着长江水道逆流而上,王思华很快又将视线定格在长江流域的另一个红色框框上,其上两个红色大字:“巴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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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诸葛亮渡江去往江东的同一时间,曹操也顺利取下了江陵。
取下江陵后,曹操用刘琮献上的荆州牧印玺,派八百里加急往荆襄各地传送公文。过没几天,大半个荆州,除了江夏之外,几乎传檄而定。
各方捷报传来,再加上休整了一段时日,眼看着寒冬将至,曹操不得不加快收取荆州和江东的脚步。
他先是派出了大半虎豹骑,偕同五千多步卒前往荆南四郡稳定民心,以保证在对江东用兵之时能有个稳定的大后方。
为什么要派虎豹骑?因为虎豹骑是骑兵部队,在水战上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留一些用作中军将领的护卫也就够了。
而一直心怀叵测的司马仲达,则作为此次稳定荆南四郡的领军将领,偕同他手下的五虎神一起前往。
这算是曹操对司马仲达的一种信任,让他独领一军弹压一方,同时也是一种考验。但是,曹操却不知道,他这一回完全就是纵虎归山,给了司马仲达实现野心的大好机会。
派出了虎豹骑之后,曹操又命令蔡瑁和张允整顿荆州水军,择日出兵,与张辽、乐进、曹仁、夏侯惇等将率领的陆军水陆并进,兵锋直指江夏。
仗着舟船之便,蔡瑁和张允顺流而下,也就短短的一天时间就来到了巴丘的地界。
眼看着天色渐晚,前方又没有什么码头,蔡瑁、张允便下令所有船只下锚停航,直接在江上休憩。
是夜,月黑风高,星月寂寥。舟船上的水军将士们大都裹着棉服,靠着火盆睡觉,每艘楼船上都只留下十数名值守的士卒。
大概到了三更天,船队前方的江面上突然间鼓声大作,杀声震天。不等守夜的士兵来报,蔡瑁和张允早就从睡梦中惊醒,齐齐冲上船头向前方眺望。
但见漆黑一片的江面上,不知何时灯火大亮。无数点着火把的船只一字排开,朝着荆州水军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黑暗之中,蔡瑁、张允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旗号。但既然是来夜袭的,想来不是刘备的水军就必然是江东的水军。
虽说对方是逆流而上,于速度上根本不占优势,但己方的船只却都是下了锚的,仓促间根本来不及起锚,更别说将船速给提起来。再加上黑暗中不明对方虚实,更不知道是否有埋伏。诸般不利情况综合起来,蔡瑁、张允只能无奈地下了一道无奈至极的命令:“放箭,给我放箭,死命地放箭,不要让对方的船队接近我们。”
一时间,荆州水军万箭齐发,不管来人是谁,也不管射不射得中,只管朝着有火光的地方胡乱放箭。颇有一种箭似飞蝗,遮天蔽日的感觉。
连续射了大概有半刻钟左右的箭,蔡瑁、张允这才发觉不对劲。因为对方的船队就只在己方船队前方一箭左右的区域往来梭巡,不住地擂鼓呐喊,就是不上前。
种种诡异的情境,令蔡、张二人发觉自己中计了。等到他们下令停止放箭的时候,己方船上的箭矢已然耗去了大半。
见荆州水军不再放箭,对方的船队也就停止了擂鼓和呐喊,并悄然熄灭了火把,消隐于长江之上。
“可恶!果然是疑兵之计么!”
蔡瑁、张允恨恨地锤着楼船上的阑干,朝着对方船队所在的方向破口大骂。但不管他们如何叫骂,回应他们的就只有江面上那凛冽的寒风
过不多时,江面上重又回复了静寂。蔡、张二人只能恨恨地作罢,然后命令麾下将士们各自回去休息并加强警戒。
二人回到各自的船舱后又都和衣睡下。睡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大概是四更天的时候,江面上突然又是一阵鼓声震天。
蔡瑁、张允再次被惊醒。浑浑噩噩之间,二人再次冲向甲板。路上听守夜的士兵回报,说这一次敌方的船队出现在江东一侧。
江东?那就确定是江东的水军无疑了。回想起屡次让荆州水军吃瘪的江东水军,蔡瑁、张允心下惴惴,再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下令全军戒备。
当对方水军打着火把,冲到己方船队前大概有一箭距离的时候,蔡瑁、张允又不禁有些犹豫。——这支船队又是跟刚才的一样,是对方的疑兵吗?
就在俩人陷入挣扎的时候,对方的船队突然间发起了进攻。一时间,无数箭矢自对方船队方向射了过来,黑暗中无数惨嚎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落水声。更有数支箭矢无巧不巧地落在蔡瑁、张允所在的楼船上,其上所带的火焰直接就将楼船的船板给点着了。
“火箭!”蔡瑁、张允见状瞳孔一缩,连忙下令麾下的士卒赶紧灭火。如今己方的船只全都下了锚,成了不会动的靶子。再加上江风凛冽,要是被对方靠近了,用火箭一阵烧,那整只船队就真的要损失惨重了。
见情况危急,蔡瑁、张允再无疑虑。
“下令全军放箭!不要让对方靠近我们。”
于是乎,荆州水军再次万箭齐发。直到将手头上的箭矢近乎射空,蔡瑁、张允这才冷静了下来,然后再次发现了不对劲。——在第一轮火箭齐射之后,对方的船队似乎再没有射出任何箭矢了啊!
“又、又、又、……,又上当了?”蔡瑁张允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手下士兵回报箭矢用罄,俩人这才哭笑不得地下令道:“全军停止射击!”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俩人下令,箭矢用尽的荆州水军早就停止了射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船队翩然远去。
闹腾了大半夜,荆州水军耗光了携带的所有箭矢,却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蔡瑁张允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俩人也就此没有了休息的心情,命令麾下埋锅造饭,吃完后就起锚继续前行。
等到荆州水军再次起锚上路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随着天色渐明,江上起了大雾。
时值秋冬之际,长江流域昼夜温差极大,基本上每天早晨都有大雾封江。不过这雾气也持续不了太久,只要太阳升起,江面温度升高就会散去。
在荆州带了那么多年水军,蔡瑁、张允对于长江上的气候自然极为熟悉,眼前这大雾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保持好队型,一路顺流而下,等到大雾散去自然没事。
孰料,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又是一阵鼓声大作,杀声震天。
“还来?”蔡瑁、张允也是无语了。一而再,再而三,对方这是把自己当猴子耍么?
昨夜前后两次夜袭,早就让蔡、张二人认定了江东水军只是在故布疑阵,所以当此大雾天气,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对方又是故意在用疑兵之计戏弄自己。
想想也是,有哪个白痴将领会带着水军在夜里和大雾天气来袭击呢?——也就只有己方俩人傻傻地当真了。
所以,当传令兵来报,敌方船队从背后杀过来的时候,蔡、张俩人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用理会,继续进兵!”脸上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表情。
直到……。
“禀报都督,敌军艨艟和走轲仗着速度优势,从后面杀了上来,我军后军一时不察,被敌军冲乱了阵脚,损失惨重,连楼船都被凿沉了三艘!”一名都伯装扮的将官身被数支箭矢,血流满面地半跪在蔡瑁和张允二人跟前,叩头请命,呆瓜二人组这才意识到形势不妙。
为了掩饰自己和张允判断失误导致损兵折将的罪过,蔡瑁一时间勃然大怒:“敌军既然来袭,为何不早来报?徒然贻误战机!”说完,抽出配剑,一剑将那名都伯砍翻在地。
“贻误战机,死不足惜!”张允也知道这一回错在自己。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也非常知趣地将过失推到了那名被蔡瑁砍倒的都伯身上。末了,他又目光一转,将视线转向与那名都伯同来的士兵身上,沉声问道:“可曾探明对方是哪路人马?”
被张允目光扫到的士兵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应道:“对、对、对、……,对方打着江夏水军的旗号。”
“江夏水军?”蔡瑁、张允对视一眼。一听来的不是江东水军,俩人的自信心陡增。
早在年前黄祖殒命的时候,江夏水军就已经名存实亡。如今的江夏水军,不过是刘琦从襄阳带走的原荆州水军而已。战斗力与荆州水军只在伯仲之间,甚至还多有不如。
“快,下令全军掉头,反过来攻击他们!”蔡瑁和张允一时间来了兴致。
身为水军都督,俩人对荆州境内的水军可谓是了如指掌。江夏的水军说穿了,也不过就万余人而已。用于沿江巡哨或许还行,但要用来打遭遇战,又岂是装备精良的荆州水军的对手。
面对如此一个以多打少的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蔡、张二人又怎容错过?
“命令后军保持原来的队形不变,设法缠住敌方的船只,前、中、左、右四军随我调头,绕到敌军后头,与后军前后夹击!”蔡瑁迅速下达了一个相对正确的指令。
命令很快就传遍了整只船队,然后各部队开始按照蔡瑁的命令进行作战部署。
然而,不管是哪个朝代,造船技术的匮乏导致越是大型的船只转身就越是困难。
等到蔡瑁率领的大船团兜了个圈子,调转了航向的时候,大江上的雾已然散去,蔡、张二人也总算是看清了来袭的敌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清一色的艨艟和斗舰,舰上的士兵尽皆身着绿色扎甲,连旗帜都是绿色的。而在中军的旗帜上,则绣着一个大大的“赵”字。
“赵?是赵云!”蔡瑁和张允顿时兴奋起来了。本以为来的都是些虾兵蟹将,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只大鱼,“快,冲上去,灭掉那只小舰队。若能抓住赵云,将其献给丞相,胜过剿灭十万雄兵也!”
他们俩人想得倒是挺好,可惜赵云一看对方的主力舰艇完成了调头,就立刻指挥着自己麾下的船只转头退却。
小型船只的优势在这一刻尽显,不管是调头还是转向都远比大船来得快。在蔡瑁、张允的主力舰队赶到的时候,赵云所率的船队早已调头起航,逆流直往江陵的方向逃去。
见状,蔡、张二人不怒反笑。江陵一线早已尽数落入曹操之手,赵云这一往江陵方向航行,无异于主动钻入了荆州水军的包围圈,覆灭指日可待。
可惜的是,经历了昨夜两次夜袭,荆州水军所有的箭矢彻底消耗一空,没办法在追击的过程中对赵云的船队进行有效的杀伤。于是乎,蔡、张二人只能无奈地驱使着船队紧紧地缀在赵云的船队身后,一路逆流而上,尽力不被拉开距离,竟忘了去仔细分辨航线。
不到半日时间,船队就已过了巴丘。
长江水道到了巴陵附近出现了一道分支,直通往洞庭湖。蔡、张二人一时不察,居然尾随着赵云将船队开进了洞庭湖。等到二人发觉的时候,赵云的船队已然消失在洞庭湖那弥天接地的滔滔湖水之中。
“一切果然皆如王参谋之所料呢!”望着渐渐消失于视野中的荆州水军,赵云悠悠地叹了口气,心中对于王思华的钦佩又添了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