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

只是一个开头，就赢得了如潮般的掌声。

并不是说林致远的唱功真的如何高超，先声夺人什么的，同学们如此捧场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在表达对于本校名人的鼓励和支持。

是的，在这个以音乐为专业，却从未培养出任何音乐明星的学校里，已经发布了九首歌曲的他，妥妥的是学校的第一名人、第一学霸、第一才子。

在座的莘莘学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大部分认识他这个人，小部分甚至成为了他的粉丝。所以，在林致远开口的那一霎那，就切实地感受到了同学的热情，享受到了明星的待遇。

对于林致远来说，这是人生第一次大舞台表演，也是第一次接受完全属于自己的欢呼和掌声，所以一时间有些小小的恍惚……他下意识地露出微笑，向台下挥手，迟迟没能唱出第二句来。

好在宋秋见惯了大场面，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于是她继续在琴键上挥舞手指，用回复式和弦等待喧嚣的平息，歌者的归来。

当然，台下热烈的情绪也深深地影响着这个美丽的长裙姑娘，她的目光久久地在那个陷入激动之中的男人身上逗留，想着自己也是因为这首歌而和此人相识、相知、相恋、乃至相互做些羞羞答答的事情，于是眼神里不禁带上了几丝朦胧。

她的神态立刻被有心人所捕捉，并对此发出了嘁声。

娃娃脸是为数不多的没有鼓掌并且保持着观察的人当中的一个，在林致远刚出场的时候，她就不屑地撇起了嘴，如惯常般评价道：“小白脸……呵，个儿还挺高……傻大个。”

等到听众们为第一句歌词而鼓掌，她就更加不满了，虽然说的话肯定没人听得清，但还是大声叫道：“什么玩意儿就！”

但旋即八卦之魂超越了吐槽之魂，她嘁了一声，乘着声浪稍弱的时机，凑到罗秘书耳边宣布道：“他们俩肯定有猫腻，你看女的那眼神。”

罗秘书无奈地报以礼貌性的微笑，不想跟她说话。

……

同样不想说话的还有李士珍。

当宋秋为《水调歌头》报幕的时候，他就跳起来想往台前冲，但旁边的老师们秉持着和罗秘书一样的同理心，坚决地阻止了他当场揭穿黑幕的打算，并把他隔离到了一个化妆间里，由何老师和张小美陪伴加看守。

何老师对隐约传来的喧闹充耳不闻，温言安慰道：“你放心，学校的原则一向是公平公正公开，不用你投诉，我们都看着呢，这种盘外招不好使，你就放心吧。”

张小美也顾不得避嫌，把男友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道：“你是最棒的。”

可李士珍还是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知道自己不是最棒的，甚至不是最棒的之一。

他知道自己输了，哪怕学校强行把高光时刻分派给自己，自己也已经输了。

在林致远登台的那一刻就输了。

因为他看过《水调歌头》的谱子。

所以他不想说话。

……

而此时的舞台上，第一次当明星的林致远已经稳定了情绪，重新回到了歌曲当中。

他犯了个菜鸟专有的错误，就是没有接着第一句唱下去，而是重头开始，又来了一遍‘明月几时有’

幸好宋秋熟练，和弦跟得天衣无缝；幸好观众大度，没有喝倒彩；幸好旋律很美很动听，尤其是接踵而至的小夜曲式的回旋升调很勾人，一下子就把全场带进了歌曲本身之中。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或许浑厚的男中音并不是这首歌的最佳诠释方式，但是这个世界的听众并并没有被王菲的天籁之音养刁了耳朵啊，所以他们和她们只有欢喜，只有喜欢，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却连大气都舍不得喘，生怕自己不小心漏过了哪一处音符，哪一节旋律。

连一贯挑剔的娃娃脸亦是如此，她早已停止了评论，只是用目光追随着舞台上的林致远，眼神变幻不定，有羡慕，有欣赏，还有很多……

直到间奏的电子琴响起，她才回过神来，旋即就像是刚飞了一轮般的兴奋不已，拉着苏总的袖子，不迭声地说道：“就是他，就是他！”

“啥？”苏总故作不明，戏谑地问道。

“我说。”娃娃脸女把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才坚决地说道：“这就是我想像中的水调歌头，绝了！”

苏总慈祥地笑了：“能让你小楚夸上一句，也是不容易啊。”又道：“这小伙确实不错，写了总共十首歌，都是写月亮的……”说着像是寻求确认，随口问陈校长：“我没记错吧？”

“真的？”娃娃脸的眼睛本来就大，现下见校长和秘书同时点头，便瞪得像本子漫画里的女主那么大，而且莫名地激动起来：“牛叉……这么帅还这么牛叉……秀外慧中啊！”

这话让苏总失笑不已：“你这词是形容女人的。”

“我不管。”娃娃脸懒得争辩，转身再往舞台上看，边看边赞慨：“真帅啊……越看越帅……”

这一看就直接看到了结束，听众们欢声雷动排山倒海什么的自不必多说，而娃娃脸本人则一个跐溜就来到了苏总和陈校长中间，用尖锐的声音嚷嚷道：“我要他！”

两位大佬齐齐被吓了一跳，苏总没好气地喝道：“啥？”

“哦。”娃娃脸也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线飞红，解释道：“我是说，要让林致远的水调歌头上直播。”

斩金截铁地说完，她半侧过脸去，向苏总闪出一个求表扬的眼色，然后直直地看向陈校长，似乎是现在就要拿到一个答应。

赵主任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造的孽统统都应在了今晚，而这个黑眼影红嘴唇的女人就是前来索命的恶魔，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侧头说道：“你不用拉我，我拎得清。”

罗秘书尴尬地松开手，笑道：“那就好。”

赵主任终于把心里的气给叹了出来，摇头道：“不好又有什么办法，唉～”

罗秘书也摇头，不搭腔。

他们两人都无比清楚，现在娃娃脸已经把问题摊开在了桌面上，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是两位大佬所独享的权力了。

再劝，再争，都是无用功，甚至只会起到反作用。

所以，作为仅仅拥有旁听资格的他们来说，静静地在旁边听着就好。

唯一比别人强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已经开始退场的人群扫了一眼……就是比这些人更早一点知道最终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