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掠过丛林，伸爪落在树枝上，左右转动着，寻找着值得出手的猎物。

和社会没有什么不同，荒野，也是有关于阶级的区分的。

或者说，生物学意义上的食物链，在一定程度上，便是阶级的表现。

从虫子起，到稍大点的哺乳类和稍大点的鸟类，以及小型的爬行类。

从这一群“稍大点”的生物到更大的生物，大吃小，小吃更小，层层剥削，最终，踏上最高层的就是最强的生物。

乍看上去确实相对简单，好像线一样，但是又岂会如此，【别扯了，网状食物链是初中学的啊，而且，植物呢！供养一切的植物呢！】

咳！我们暂时无视同样在荒野之中的王二......

生命的循环从来不是单向线性，无论是荒野还是“社会”，世界是相对公平的，网状如是，循环，亦如是。

比如说......

悄无声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飞鸟身后，探臂而出，直接令那黄绿色的，身长三十多厘米的飞鸟窒息而死的......

螳螂...

青年听到动静稍微向上一瞥，感受到注视的螳螂钳着自己的猎物飞到了更高的树上。

“师傅，”已经接近成年的青年继续走在前面探路，不时回头看向熟练清理着两人痕迹的中年男子，“我们还需要逃吗？”

“差不多了，”重点男子手脚不停，药粉和药液不时的洒向四周，“这个距离足够了，不过如果有危险，小步你就先跑吧，师傅我确实年纪大了。”

“从师傅你收养我开始，我的命不就是师傅你的了么，说这些没有意义，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我是不会放弃师傅你的。”年纪渐长，与师傅一同生活多年的少年？不，那会才是个孩子吧，从孩子开始学习洗菜，切菜，装盘，到上灶，父母？当年因为贪念或是别的，犯下重罪，受刑而死的父母.........

只能说，得偿所愿吧，虽然，对洪步还是挺好的，但是.......唉........

终究只是一声叹息，记恨不至于，有多爱？也不至于，负担吗？也有过，时间吧，终究盖过一切的也就只剩下时间了。

“呵呵，也就是说生死存亡之际就可以放弃师傅吧！喂！你这个逆徒！”这是这个中年.......的无能狂怒。

是的，从领养洪步开始，他就是“中年男人”，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是一个“中年男人”。

而程飓，就是他对外所使用的名称，在领养了洪步作为徒弟之前，就已经作为餐馆老板在当地经营了不少年月。

可能是由于放养政策，或者说程飓的性格原因，虽然是实质上的养父，以及确切的师徒，但是，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朋友。

“走吧师傅，前面没有猛兽的痕迹，等我们回到城市附近就好了，”洪步信心满满，这次和师傅在外面冒险的时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运气极好。“蝎鸠不会追到城市里面的。”

“我跟你讲啊徒弟，如果蝎鸠真的追上来了，直接把蛋丢了，本来就是为了带你体验一下荒野生活的而已，不要那么看重这些利益，”收拾好痕迹，掩盖住两人人类气味的程飓拍了拍洪步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远离了，“外快这种东西，把命拼上，不值得。”

“知道了师傅，我们有餐馆，有持续的收益，不是必须来荒野进行冒险，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护体防身，不是为了打架斗殴，不是为了成为战士和猎团，只是为了不受一些黑帮的侵害。”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洪步还是非常熟练地把程飓平时和他说的那一套完整地复述了出来。

“唉......你记得就好，师傅我当年收养你，只是看你可怜，又有一定的天赋，”（屁咧，我当年收他为徒明明是想要培养一个传人，或者说，培养一把好用的武器，用来复仇的，）只是，可能是真的因为时间吧........就像是洪步放下了一些东西一样，程飓也同样的放下了一些东西，“现在啊，跟着师傅做做菜，没事锻炼锻炼身体，不是也挺好的么。”

“学学你师父我，咸鱼一点，就不会有仇人，”（这话我自己说出来也不信啊，也好在以前的仇人不在同一个国度）程飓呵呵笑道，“看，平时多积德，这个时候就会有运气。”

“师傅，我相信你，”一脸认真的洪步看向程飓，“才怪啊喂！”

“你的日记我又不是没有看过，而且还是小时候故意给我看的，”想起那会程飓假装喝醉，然后把日记本直接放在床头，洪步就觉得这个师傅真的是属实丢人，“起手就是‘啊啊啊啊，’然后就是‘我好痛苦，’之后是‘为什么要背叛我？！’，还同时用了问号和感叹号表示震惊，喂！一看这个样子，瞬间就脑补出来很多东西了啊！”

“比如说什么大少爷被手下背叛赶出家门还要斩尽杀绝，作为部队的将军，被手下背叛陷害，然后逃亡别国，又因为身负秘密，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就会被别的帝国进行严密监控，甚至捉回去研究。”早已知晓，自己师傅那十多年不变的面容，肯定是有其秘密。

“这是我推断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的两种可能，剩下的大概还有几种。”

看到师傅没有打断的想法，洪步也就继续向下说去。

“咳咳，我就继续说了，除了‘手下’这一种可能意外，根据师傅你的水准，大概还有几种吧，你是大师兄，但是你的师傅传功给你的时候，被师弟发现了，然后你被师弟带人反了......”

“等等！”好像听出来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程飓稍微打断了洪步，“怎么都是我的身份相对较高？”

“哦，因为除了愤怒以外，师傅啊，你的字迹里面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一般而言，如果是被地位相对较高的，亲近的人背叛的话，都会有一些的不解和痛苦吧，但是师傅你当时所写的字里面，我只是感受到了愤怒，”洪步略微思索，便继续说道，“纯粹的愤怒，甚至没有一丝‘痛苦’或者‘疑惑’，所以......”

“根据我的推理，你应该完全的了解‘被背叛’的原因，而且没有任何疑问，只有‘哔~~~’他母亲级别的愤怒，总而言之就愤怒，狂怒，无能狂怒，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纠结和难以置信，以及真正的，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痛苦。”

“甚至有一些早已预料到的感觉，”紧了紧背上装着几个蝎鸠蛋的背包，洪步继续说道，“嗯，也可能没有料到，毕竟如果明白了，除非自己是在是太自信了，不然基本不会有蠢人放任别人背叛自己吧。”

（难道我没有写仇人是谁么？不然，哪怕是只有名字，这小子能得到的信息，也能多上不少，而且，单纯从“笔迹的情绪”上，就能够推理到这种程度吗？话说，我当年写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来着？我自己都忘了。）

“......”程飓略一回想，思考了一下，再回忆了一下，“有没有说仇人是谁？”

“没有，”洪步也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就记得你写的这十五个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师傅你，好像就写了这十五个字。”

“师傅啊，谁的日记只有十五个字啊喂！搞毛线啊！”

程飓：(??。)

在草丛中行走的师徒二人面面相觑，最终得出了两个近乎一样的结论，

“我师傅是个傻逼。”

“我是个傻逼。”

.............

在把猎取到的兽卵上交给国家（这个国度的“帝皇”，在自己的战力足够之余，主要是靠着一手驯兽的手法打败了之前的人，成为帝皇），换取到合适的报酬之后，两人就顺道去了菜市场买菜，没有什么特别的好东西，只是家常的蔬菜。

小餐馆今天关门，作为生日的庆祝，在洪步十五岁后已经没有下过厨，美其名曰让洪步好好锻炼的程飓亲自下厨给洪步炖了一锅鸡汤.......

“抠门了啊！”摇了摇头，洪步走入厨房。

看着依然成年的男子背影，程飓沉默不语。

多少年了？收养这小子的时候是十一年前，我逃离那个国家的时候是多少年前来着......

陷入了沉思之中，那好样永远不变的面孔上，双眼露出思索之色，十年，虽然一开始就是以中年男子的形象示人，但是从收养了洪步之后，这个男人的脸上连一根皱纹都没有多出来过，而他满头乌黑的浓密头发里面，虽然依然是需要每月去理发，但是，就如同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下一丝一毫，那在他身上毫无用处的时光，自然也没有染白他的一根黑发......

头发倒是掉了不少，发际线越发靠后，可能有变成秃头的危险，想起了这一茬，程先生摸了摸自己的“秀发”，感慨道，“毕竟还是年纪大了。”

“二十年了，”好像终于想起来那个数字，自己也没有想到那竟然恰好是一个整数，程飓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不过，我们这种人，只是二十年的岁月，大概是没有办法踏入那舒适的坟墓的吧。”

“师傅，可以吃了！来帮忙拿东西！”青年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来了！”思维被打断了，程飓站起身来，“敢使唤你师傅我，把你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