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可)卧(恶)啊…”崔博眼泪汪汪地揉了揉鼻子,心里骂着娘,旁边张表见此快步赶来将崔博扶了起来。
“滴答滴答…”霎时狂风起,雨滴淅淅沥沥撒在地上。
这么大动静连个人都没有,真够让人纳罕的,前日还说扫榻相迎,今日临门却不见人影。
“崔郎…要不我们先回去?”张表见雨势渐大,崔博看起来也挺狼狈的,刘家也没个响应,便劝崔博先回去。
“先有…我给人家大门弄倒了,岂有先走之理?”崔博想说——先有刘备三顾之礼,后有杨时程门立雪…转眼一想,这两个典故的主角都还没出生呢,说了怕不是让人满头雾水。
“咳咳…足下可是安平崔郎君?”话音刚落,崔博见内里走出一少年。
崔博就一个劲的盯着他猛看,看这个传说中刘备是不是“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视其耳”,一顿猛看之后结果却让崔博略微有些失望。
耳朵虽然大了点,但还没到能耷拉到肩上那个地步;手也只是比普通人长上寸余而已。不过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但是挺符合的,若非两只大耳,也算得上翩翩如玉美少年了。
刘备被崔博盯着看那么久,也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的表情,闭口不提门之事。只是见崔博没回复,又重复了一遍:“足下可是安平崔郎君?”
“正是正是!”崔博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泪水涕水,心道这个人可丢大了,甫一进门就给人家门给压倒咯,然后刘备出来,还失礼至此,真是僵硬。
“(我太重了)打扰了,今日不请自来,实欲见刘君风采,勿怪勿怪。”崔博拱手一礼。
“雨甚大,来,里面请。”刘备也是不卑不亢,见礼还礼,随后做出邀请姿态请崔博一行人入内。
崔博摆手将目光转向张表,张表领会,将马栓于院外东南角大桑。
“啧啧,此桑不凡,刘君将来必为贵人。”崔博直接不要脸,给李定说过的话给搬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刘备想起其儿时的戏言,微笑不语,连忙摆手。及至张表停好车马,一行人才进了院里。
破败…这是崔博对刘备家的第一印象,恰逢下雨天,雨泽下注,尘泥渗漉。屋内角落里堆满了麻、苇,想来是织席编履所用。
崔博叹了一口气,真是苦也。
“家宅破败简陋,勿怪。”刘备似乎以为崔博叹息是嫌弃此地,“先坐先坐,此席乃是我亲手所织。”
“此河间人张郃…”崔博落座后正欲介绍张郃,却听一声厉呼——
“刘备?汝又邀那群游侠儿来!欲气杀我耶?”
隔着道门,崔博都能听出那妇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心想着大概是刘备之母。也是,刘母夫君世仕州郡,其公公为千石吏,其家也是书香门第,怎能看得上那些子浪荡游侠儿?
传言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听闻此言脸色骤变,忙回道:“非是游侠儿,乃是代郡守名士崔公从孙也!”刘备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前日资我家正此郎君。”
“啊呀…”妇人从内屋踉跄走出,正欲伏地而拜,崔博却抢先一步,大礼见拜,张表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起身扶住刘母。
哪能让人家长辈跪自己,那是要折寿的。话说刘母早点应该也是名门闺秀,若非家道中落,她岂能受人资助还屈膝跪拜,都是因为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我视刘君为兄长,怎当得伯母一拜?”
刘母也是挺不容易的,夫君早逝,身体也不太好,一个人将刘备拉扯大,后面还要织席贩履资助刘备读书,崔博对其唯有敬佩。
于是刘母坐上首,刘备起身拿了靠几,称歉道:“家慈身体不太好,不能久坐。”
“刘君纯孝之人,无碍无碍。”
刘母应是三十余岁,只是家庭身体原因使其显得有些沧桑,加之身体不好,倚靠几无可厚非。若是以刘备、张表的年纪坐而倚几那就不太恰当了,传出去恐怕会落得“不端”之名。
“崔公(寔)其名我也是听过的,前日崔郎手书,我已知之,然有疑问在心。”
崔博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刘备他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自己无事献殷勤确实有点过了,又是送钱又是帮他上好大学的,崔博与其家又非血亲,肯这么出力?
“伯母请讲。”崔博已想好对策,虽然说撒一个慌要用无数个慌来圆,但他崔博何等样人?说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章口就莱。
“书中云家舅与令祖交好,我却未闻此事,郎君能否详细说之。”
果不其然,刘母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崔博成竹在胸,此事难不倒他,去屑,海飞丝专业,编故事,他专业!
“前些日听家中长辈道,我大父曾远游拜访任城故司徒何公(休),途径范县,路遇贼人,幸得范令刘公(雄)所救,刘公饱学之士,与家祖相谈甚欢。”
任城何休,崔博当日在上巳节会时听说过,其子侄跟崔烈有交往,崔寔也是时之名士,认识何休也在情理之中。
何公啊何公,小子今日无状,在天之灵原谅则个。
嗯,这回,除非刘备家能搭上任城何氏,不然这个事就无解。
“原来如此。”刘母还是将信将疑,“崔郎厚恩,欲意何为也?”
“小子非是挟恩索报之人,实乃长辈之遗愿也。”
刘母颔首不再言语,终是盛情难却,算是莫许此事。可旁边刘备垂着脑袋,看着不太高兴,崔博还以为自己冷落了他,便开口道——
“明日刘君便与我同见卢公,如何?”
刘备沉吟不语,旁边刘母先急了:“还不快谢过崔家郎君!”
“多谢崔郎…”刘备有些言不由衷,总感觉有些话没说出来,只是崔博当面不好问。
“那个…茅厕怎么走?”崔博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一着。
“刘备带崔郎前去如厕,给崔郎君撑伞。”
“唯…”长辈之命,不敢辞也,刘备唯唯以对。
………
“刘君?似有难言之隐?”站在屋檐下,崔博道出了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