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崔郎,我不甚乐读书。”刘备露出了尴尬的表情,“适才家慈在堂前,不敢发此言欤!”
崔博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原来如此,呵呵,想不想读书不是你说了算哦,刘母欲使你向学,你待如何?
“听邻里云,刘君儿时有大志向,然否?”刘备宅前那颗桑树很大,即便以崔博的身量也能看的看的一清二楚,其冠亭亭如盖,“我大汉以明经取仕,何不拜师以学经典?”
“儿时戏言也,崔郎莫要当真,谁云只能明经取士?光武帝马上得天下,曾以幽州突骑横扫天下,何谓仅以经学取仕?男儿生当学卫、霍。”对此,刘备也搬出来一套理由。
刘秀曾以河北为根据地,幽州与北方民族匈奴、乌桓、鲜卑为邻,民风彪悍,身体素质出众。幽州突骑更是所向披靡,为刘秀立下汗马功劳,刘备也是边地之人,自然知道幽州突骑的威力。
玄德啊玄德,汝之不悟,一至如是!
崔博干脆开启充耳不闻模式!
你说啥,我听不明白,总之读书就对了...哦不,拜卢植为师就对了!
“哦?刘君纯孝之人,伯母既允,刘君岂能违背?”
崔博其实说的这话不太恰当——你丫是个大孝子,你妈答应了,你要是敢违背你妈的意愿,必然会传出不孝之名,于声名有所影响,好生斟酌之!
刘备苦笑不语。
崔博已经知道刘备的心思,便不提如厕,转身便往堂屋走去。
哈哈哈哈…看到刘备吃瘪,崔博真的好想大笑三声,此感觉,真·妙不可言也。
……
“伯母,不若你们搬至我家?”崔博好心问道,并不是为和刘备朝夕相处,只是崔博见刘母便想起前世之事。
此地实在简陋,刘母身体又不太好,若是刘备去城中贩席履或就学于卢植,恐无人照应。
此言一出,刘备刘母二人都呆住了,崔博摸摸后脑勺,心道:难道有什么不妥?侧目一看,张表在拼命使眼色。
嗯?加大力度?表演,我同样在行!
崔博掩面,做哭泣状,言语中也带着哭腔:“博幼年失怙,母亦改志,今日见伯母,便想起大人音容笑貌…”
“这…”
嗯?还不够?
“崔郎,请勿复言!”
表演欲上来的崔博,正待伏地拜之,却听见刘母言语颇有愠意,崔博那叫一个摸不着头脑,只好讪讪归位。
于是乎崔博闭口不提此事,只说再过两日与刘备同往拜会卢植,刘母应允,便草草结束了今天的拜访。
刘备将三人送出门,崔博望着那倒地的门,嘴角抽了抽,躬身致歉道:“此我之过也,待我回去,便让家中健仆前来修葺。”又吩咐张表取来钱一千,“令堂身体不好,这些钱权当延医问药了。”
刘备也没推辞,将钱收下,比起他妈的身体,嗟来之钱,又算甚么。
更何况——如果要拜卢植为师,还要准备束脩,那就是十条肉干,一条肉干约三到四斤,一斤肉干50余钱,合计一下也得个一两千钱。
更何况涿县人皆知卢公善饮,酒水那是少不了的,还得一笔钱,若非前日张表送他5000钱,他还真不知道这钱怎么凑出来,既然是崔博强要刘备拜师,那他收下这钱也没什么心理障碍。
外边雨已经停了,不然以这时代的马车还真挡不住雨,回去必然得浑身湿透啊。
坐在马车上,崔博就搁那琢磨,到底自己那句话让刘母愤怒了,突然想起张表适才对他狂甩眼神,便问之。
“张兄,适才我说话可有不妥?”
“表妄言,我虽无甚学问,但礼还是知道一些的。”张表顿了顿,继续说道,“同姓从宗,刘氏怎么说也是宗族的,冒然让其搬进别家,于礼不合。”
崔博恍然,原来自己一片好心竟失了礼数,看来《礼记》还是要好好学啊。
将下过雨,道路湿滑且泥泞,行程也慢,崔博闲极无聊,便想起了身边还有一个张郃,那刘备不识时务,但咱还有张郃,于是便与其闲聊。
“张郎以为刘备何等样人?”
“观其神色恐非池中之物,虽织席贩屦,但其神色不卑,得崔郎襄助,神色不亢,郃不及也!”崔博有些小吃惊,没想到张郃竟有几分识人之明,说的是一点没错,无论是演义还是志中都说过——刘备此人喜怒不形于色。
“那,我何等人也?”崔博恶趣味陡生,露出微妙的笑容。
“崔郎少年老成,出手豪阔,有巧思,向学问,必为人杰!”
得嘞,有后世二十余载的经历那能不老成吗?不作数的,出手豪阔?这是拐着弯说俺是败家仔嘛,有巧思估计是张郃见到崔博以“新法”蒸馏酒,得出的结论,向学问那也是迫于无奈嘛,若将来崔博顶着名士光环加入刘备团队,那必然会给刘备召来更多文士,以免跟原本历史一样,武盛文衰。
不过最后一句,必为人杰,真是小嘴恰了蜜,崔博爱听,若不是颌下没有胡子,说不定他当场就要捋捋胡子,得意的尾巴翘起来。
“啊,过誉过誉啦…”崔博摸了摸下巴,“张郎亦是人中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商业互吹一波,就很舒服。
及至家中,崔博便吩咐府中健仆二人去刘备家修门,又与张表密聊片刻,便回了卧房。
既然见过刘备,那么心愿也算是了了,不过却与期待中的不太一样,刘备明显就有点不待见崔博,但又对他的资助挺感谢的。
诶…今日算是劝得刘备入学,不算是做了无用功,且就这样吧。
…
四月朔日。
今日便是卢植收徒受脩之日,崔博和张郃如临大敌,一大早便起身,净头面沐浴换新衣,甚至连香都熏了一遍。
即使他二人早已被内定,但毕竟没有拜师经验,细节不了解,还是有些小紧张,他们只能慎重对待,务求精细不出差错。
以至于到了卢府门口,竟被一青年男子拦住——“可曾呈过拜师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