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人一个手势,那些个毒打的兵士不再妄动,“浅广,你可看见了,这人注定要带走了,本来你们还可聚一两月,不过今年要早些带回除去他们世俗气息。”
身上肿痛青疼的浅广在兵士脚下趴着,努力想要爬起来,管事人走了几步上前而去,“都说了,莫要为难,你若是乖乖的,哪里还有这档子事?”
浅氏躬着弱声子独自哭泣,珠泪满框凝望着浅广,是说不出的深情与不舍。
“爹爹,”杨柔葭抱着欲哭仍旧不容许弹泪的浅广,心痛地唤着,思着为何会这般,前一刻尚在夸耀着兄长,此刻却落得如此地步……
“娘~”被撞得生疼的浅无尘仰倒在地上,偏过脑袋,含泪轻唤着浅氏,“娘,别走,别走,娘~”
浅氏瘪了唇瓣,无声对浅无尘摇着头,管事人眼神无澜,“回吧!”语罢便领头出了出了门去。
“娘子!”
眼看着浅氏就要被迫带走,浅广撕裂般呼喊着,他极力要爬过去,怎奈力气全无,那张泪儿脸再也望不见,浅广顿像失去重心,尚在往前伸去的粗手就此落地。
急着出门想追去的杨柔葭被浅广消失的干哭声吸引了回去,浅广已然昏去,“爹爹~”
未起的浅无尘木讷一眼,痴痴却又无神地望着大亮的门外,触过浅氏回顾的心伤无助眼神,那是一个娘留儿的最后话语。
“哎呀!”邻舍闻见动静,都是匆匆赶了过来,目送了管事人他们离去方是敢进屋察看情况。
好几根木凳被殃及,壮实的一位邻友背着浅广回了屋里,杨柔葭哭丧着紧随其后。
“尘儿,”一个与浅氏年龄相仿的女子半蹲在浅无尘跟前,拍打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尘儿!”
没有任何的回应,女子心急了,不停叫着尘儿,但十数声后,仍不见起色,只见得丹凤眼微合,头脑偏垂。
驮浅广的邻友交代了杨柔葭几句便和着余下看热闹的人离开了,在村落中算得上较大的浅家只有杨柔葭这一个清醒着的人了,静静守在浅广塌前,时不时也回屋看看浅无尘。
夜幕点点降临,火红的夕阳映照着整个村落,炊烟袅袅而升,平日该做夜饭的浅家今日再不见丁点烟火。
杨柔葭坐在浅广塌前有些累便倒头枕手睡在了塌边。
“嘶~”
睡梦中,杨柔葭迷迷糊糊听到踏上传来呻吟之声,惺忪了眸眼,惊喜万分,是浅广在痛楚中醒来了。
“爹爹,”杨柔葭欢喜地叫唤着,这么些时辰可是将她熬得心神不宁。
尚处于混沌之中的浅广在脑海里想及了一切事情,真觉世事突变。
杨柔葭的细声呵唤使得浅广清醒,忍痛转过脑袋,很想去摸摸杨柔葭的小脑袋给她安慰,可手痛软得厉害。
“葭儿,”浅广面样依是温柔如初,撂了眼房间而问,“怎不见尘儿?”
杨柔葭擦拭了就要溢出眼眶的晶珠,“兄长晕厥,不知醒了没?爹爹担心,我便去看看。”
“好,”
杨柔葭小跑到了她和浅无尘共属的房间,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即是狼狈走来的浅无尘。
浅无尘也醒来,这可把杨柔葭高兴坏了,“兄长,可算是醒了呢。”
不比杨柔葭所想象,浅无尘心中沉闷,半字未言便冷眼与杨柔葭擦身而去,“兄长这是要去哪?”杨柔葭急忙回身问住出门的浅无尘,生怕他走远似的。
“与你无关!”
“爹爹找你呢,”杨柔葭急着跑去浅无尘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悻哉哉道。
本以为浅无尘会不易地露喜色,但杨柔葭在他眼中见到了戾气,心中害怕,冷冷的声腔在她头上回响,“他找我?我还要去找他!”
杨柔葭来不及细问,浅无尘已打下她的肩臂,夺门出去向着浅广的房屋走了,杨柔葭欲言又闭的嘴巴猛地合上,突突突地跟上去。
塌上的浅广正撑手尝试着起身坐着,身上的痛感真真切切地提醒着这一切都不是梦,好在几番用力后坐了起来。
“尘儿?”脖颈未直起,敛下的双眼先是见到了土地上站立的一双脚,抬头喜道。
浅无尘散漫地审视着浅广,敏锐的浅广自然也察觉到浅无尘与往日不同的气息,悦色褪去。
“你真是无用!连娘都保护不了!”父子各自沉默了良久,两双相似的眼睛相对着,浅无尘打破了沉寂。
浅广听得身子抖了抖,他明了他的尘儿在平声质问,质问他为何护不了自己的妻,怎会那么无用。
泪光闪闪又被浅广吞没了回去,撑在左边的手许是被抽去了力道,他浑身倾左了些去,“是,尘儿说的都对,爹无用。”
“兄长!”杨柔葭在门前细细听着,忍不得觉着浅无尘话说得过分,“兄长怎可这般说爹爹?”
浅无尘勾了勾唇角,目视着自愧不已的浅广,声大了问,“你意思是我说错了?!是吗?”
杨柔葭呼吸急促了几分,她初次知道浅无尘的声音可以这么大,“葭儿从没此意,兄长不要误会。”
“呵,”浅无尘在浅广自责的眼神中退后而去,便是绝情般转身留下一个背影给浅广。
“尘儿!”浅广塌上伸手想要拉住,然则浅无尘一步未停。
杨柔葭哭腔着地喊到,不得回音,“兄长!”
屋子冷清了下来,杨柔葭碎步跑到塌前,“爹爹莫焦,葭儿这就去找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