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君七载后,我终成戎族武将,但我时刻谨记浅弟所讲,深思亦觉欲想发展,应给族人安乐之家。”苏叶停下脚步,闭目对树枝遮盖的天。
“此后我则全力支持不战,可总有些人希冀武力诉诸方是最好,因而我每每败下阵来。”回首往日种种,苏叶也不过是砸了一拳在树干之上。
浅广耐心听着,他心中也不安着,“七年来,族王倒也是信任我,任我为将,为他征战南北。直至三载前……”
苏叶终于睁开了鹰眼,射向浅广质朴的脸上,“三载前,族中有人提议进举君朝!”
“什么!”浅广大吃一惊,戎族怎可有如此狼子野心。
“你未听错,我亦没说错,我知君朝于我族实为石头于鸡蛋,因而极力反对,并与四王子合力阻止了这场战役,不想因此结下仇怨。”
“这些势力在那之后对族王谗言谄媚,硬生生让我革去了将职。族王却是心有把筹,将我留下,不过也是具躯壳,三载来,并未赠归将权。”
苏叶说完,难免觉得感伤,哀叹着玩笑道,“我呢,在家中闲着,对浅弟所讲之君朝颇为向往,便在一载前独自踏上君朝地界,我去京都寻你,却得知你已辞归故土。”
浅广把笨重的斧头放下,看了看远方的青山之影,悠然道,“是啊,归朝后越发觉得辗转王臣间,心累得慌,便辞乡了,回来娶了亡妻,育有尘儿和葭儿。”
“原是如此,”苏叶大悟。
浅广深有体会地笑笑,重扛斧头上山去,“叶兄,你怎提出教尘儿习武了呢。”
“尘儿有习武的资质,我可不想把他可惜了,若早些来,我定也早些教他了。”一说到浅无尘,苏叶便像打了鸡血,完全不复之前说与往事般的死气沉沉。
“也就你这么说了啊,”浅广走至一颗近乎百年的老树下,最后在干活前笑道,说完便是提起一斧头而去。
苏叶自在地靠着旁边不远一棵树,听那嘿咻嘿咻之声,忍不住地笑了,“那是识得尘儿的人未来……浅弟,还是我来吧!”
“不可!”浅广并没停下,只是固执道,“你是客,我是主,哪有你动的道理。”
“行嘞,浅弟就没变过。”
家中来了客人,且是十足的贵客,浅无尘和杨柔葭便早早杀好了鸡鸭各一只,再去捕了一些鱼来,合着做成了色香味俱全的一桌美餐。
“尘儿,明鸡鸣时我在今日你爹砍树那山顶上等你,记得挑一担满水,光着脚丫。”浅无尘吃得正香,没成想苏叶十分郑重说了明早的事,呛得他不要不要的。
“你莫要担心醒不来,我会叫你,你今晚就好好睡一觉。”苏叶小灿烂道,“可好?”
“遵师命。”整待完该做的事,浅无尘回了屋,在床上倒头即睡。
翌日,浅无尘尚且在梦中,脸上便被什么拍打,愈来愈重了,最后他腾地张开了凤眼,瞳孔中照影着苏叶和善的脸庞,“师父!”
浅无尘当即回想到了昨日与苏叶的约定,一个翻身起坐快速穿好衣裳。
“师父早!”衣裳穿好罢了,浅无尘再是礼貌地按礼道。
苏叶不露表情地点点头,“还不错,没赖着不起……去打水吧,半个时辰后我要在山顶那里见到你!”说着,苏叶拿出了沙漏来……
“是!”
苏叶嘴唇一翘,慢哉慢哉地踏步去山顶,浅无尘则提空木桶去了院中,两桶水满当后,他便来不及喘一口气地脱去鞋子,挑起此担。
担子上肩,浅无尘并不觉得有多重,倒是脚底的感觉不太习惯和适应,路上都是些石子,难免会磕磕碰碰。
心中细算时辰,隐隐察觉天边暗光微浮,月色淡开,浅无尘脚上步子换得更频繁了。
平路之时尚觉还好,至山底是该上山去罢了,浅无尘不得不慢下来,咬着嘴唇吃力尽他最大的能耐快步上山去。
天际线渐渐染出一片红霞之色,暖阳就要露出面庞,鸡鸣声响彻在村中,唤醒一个个沉睡中的人儿。
浅无尘停在明亮些的林山之中,豆大汗珠连缀顺脸额滴落,脚步有些不稳了,肩上的重量愈加显得沉重。
当浅无尘到达山顶上的开阔之地时,苏叶已坐崖静候多时了,“迟了些时候,”
顾不得放下水担,来不及擦一擦汗水,浅无尘不说一句,之前闻见鸡鸣声便已知道迟了些时候。
“不过能担着上来,不歇一刻也不易,且不说你是初次这般尝试。”苏叶起身掸去衣上的尘灰。
浅无尘苦脸上方是笑了笑,欲放下担子,却不料苏叶无所事事般阻止道,“别放!”
“挑回去!”苏叶看着浅无尘讶然的眸子而道,不容置喙。
“可……”浅无尘似有犹豫。
苏叶对此不太高兴了,拉下了脸,“不想学了?你这算什么?”
“你要是累,便把水桶之重作浅弟或葭儿,想着他们遇险,你且背着他们逃奔。”
苏叶比划着手中的沙漏,浅无尘紧了紧眉目,瞬时转身向山下走去。
“诶(ei)哟,”浅无尘影子远了,苏叶扭着屁股,右手伸去拍了拍,回首观察了适才坐的石子遍地之地,紧绷了一脸,“真是老了哦!这等地方都嫌咯。”
杨柔葭候在院中,目不转睛望着山那边的来路,没过几许便见得一个不太清晰的挑担影子匆匆而来,“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