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初来乍到便参与战事之中的新士对那晚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我的个娘啊,”此日晨饭之际,容离一手拿捏着一个大饼,一手握着大葱站在坐着的人群之中高挑了下巴自傲道。
“你们不知啊,那晚啊,我杀那第一个戎人时,手都还在发抖,杀第二个了,我眼都没眨一下!”
“哈哈哈”独属于男人们的粗犷笑声在其周边漫开,引得更多的人来听轶事趣闻。
“我也是啊,那杀第一个的时候,这里还是蒙的。”有人指了指自己脑袋笑说。
“神呐,别提了,他的血溅到我脸上,我还伸舌头舔了一口,罪过嘞!”都讨论得那么热烈,本是在大口大口吃饼的耿七秋也暂放下了吃这事,欢欣地参与到其中去。
浅无尘和伙食幢的几人坐在一起,听着他们的豪放又逗笑的话,浅无尘心中竟是有丝羡慕和不甘。
“怎样?听得你心里挠痒痒吧。”易非靖不知何时走到了浅无尘旁边,伙食兵士早早让了位置出来给他坐。
浅无尘看了看易非靖,说的明是噎人的话,但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将军不太高兴?”
“为何要高兴?”易非靖如此反问。
“将军赢了一战,现在将军的兵士都那么开怀倾诉着那晚之事,这儿又跑到我这里来讽我……”
浅无尘说完便拿起木桌上的大饼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稀粥,还没等到易非靖再一次的回答。
“呵,”易非靖逸然般地笑了笑,可他心中终是苦涩无味的,他伸手去拿起一根大葱,猛地咬了一口,使劲儿地在嘴里嚼着。
“吃个葱而已,将军你还真是出大力气!”浅无尘逮住机会便是开易非靖的玩笑道。
易非靖咽下大葱,火辣辣的感觉穿遍口腔,端碗喝口冷去的稀粥便好多了,他才又反问,“做什么不需要力气?”
浅无尘语塞,易非靖失笑,“做什么都要力气,就是拿一根针尚且需要力气,睡个觉你还需要呢。”
“是啊,不然像什么?”浅无尘在脑海里想象着,拥有丰富画面感的浅无尘哈哈而笑。
易非靖却变得更加肃然,刚毅的脸上尽显沉稳之气,“那我所赢的这战也是要力气的。所有的将士,死去的,活着的,伤了的,他们都算。此战虽让戎军有所损失,难道我们便没有吗?”
浅无尘不语,易非靖忽然笑了笑,“当然,此战的胜利我并不否认,哪个将军不希望赢得战役?”
“嗯……”浅无尘简单无神地回复着考虑得极多的易非靖。
“但你别看他们现在这么意气风发,当时可是吓破胆了,他们都把伤痛和羞愧积压成了日后的经验。”易非靖深有同感地看着那群还嘻嘻哈哈的人道。
浅无尘心里对易非靖有了一个初步的心理轮廓,“高深莫测!”,他随意而答,“将军说的对。”
易非靖翘首转而一本正经地目测着浅无尘,“你可是要一直在伙食幢里?可是不愿去与他们一样杀上战场?”
浅无尘松下的心蹭然紧张,他迟顿了许久道,“将军容我想一想,可否?”
并不是几日前的否定和不顾一切地反对,易非靖已有多余的惊讶,“可以。”
“谢将军。”
易非靖走后,浅无尘在同伴的议论中看望了远处。
“这里与我心之所向可谓千山万水,也不知爹和葭儿还好吗……听他们所说,我却是置身事外,既羡慕又想亲自试一试。爹,葭儿,你们说,我该怎么做呢?”浅无尘心里矛盾着,一时成了结,解也解不开。
“无尘兄!”神游之中,容离和耿七秋成队地找来,浅无尘只得收了绞成一团的愁思。
“你们怎来了?不去练武吗?”浅无尘大步迎过去,捶了捶容离肩臂道。
“没力气啊,自己练嘛,我拉着耿七秋便跑出来了。”容离焉了许多道,一点也不似之前活脱脱讲着故事的人。
耿七秋摊开手似很无奈,“他吃不惯饭食,也就晨饭符合他的胃,他这几日都没吃好。”
“我的个娘哟,我是吃惯了野食的人……”容离捂脸仰头高声道。
浅无尘手抵微尖的下巴而思,罢了拍手快道,“这样吧,你们回去练武,我不像你们,我有闲时,我去山林那边给容离弄点吃的。”
“啊?”容离万万没想到浅无尘会这样说,不敢恭维这个想法的他急急道,“别,被将军知道可不好。”
“无碍,我与将军说去。”浅无尘放手,觉得简直小菜一碟道。
耿七秋抬起双手按着浅无尘的胳膊,满眼不相信,“神呐,我可是听岔了?你要找将军?”
浅无尘拍去了耿七秋的手,“你没听错,你和容离先回吧,正午便可以吃到了。”
“……”容离和耿七秋始终不可置信地看着浅无尘,浅无尘干脆将他们推走了。
拿着易非靖给的弓箭,浅无尘便上山去了,这片山林之中多的是飞禽和路上跑的,浅无尘对此提起了很大的兴致。
而骑马行在去云关路上的易寒知道离云关不远了,心里也被兴奋紧紧包裹着,不过……
前方的林荫大道上猛然间蹦出一排的肥头大耳的扛柴斧的汉子拦住了易寒的去路,易寒缰绳一紧,马儿前蹄朝天一蹬,呼啸一声。
马蹄重重落地,易寒也无事地坐在马上看清了那些个人,个个穿着粗布衣物,但都凶神恶煞,不像是普通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