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去了……”浅无尘立于帐营栅栏前遥望着戎族地界，恍若间浮现出肃野羌的模样，他始终相信他的师父并不与其他戎人一样。

易寒端着亲自熬好的热乎乎的粥回了帐，依然是坐在榻沿给肃野暮用勺搅弄着尚是烫舌的粥，“给你说，这粥我可是我熬的，你可得多吃些。”

肃野暮失心神般地望着帐顶，全然未听见易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直到什么滚烫的东西被灌进了嘴里，他一个不利索地翻身侧起朝着榻下将其吐出，白白混和着冬日难见的青菜倒映进眼帘，他才恍然端着粥的易寒在旁边了。

肃野暮就着左手勉为其难地撑着身体，嫌弃地看看那粥，“太烫了。”

“那你走神，听不见我说话，我以为你意识不到这粥也是烫人的。”易寒翻翻转转眼珠子，罢了还对着肃野暮耸耸肩，故意幸灾乐祸道。

肃野暮一听，心又软下来，“对不住，”单手撑坐好了，他便要伸出左手，“我自己喝便好。”

“我不！我要喂！你怎么喝啊！还这么烫呢！它又不是稀粥，你看它黏着呢！”易寒撅嘴犟气说完，伸出碗在肃野暮眼前搅动着黏糊糊的青菜粥，白气腾腾而升。

肃野暮被碗逼得直把脑袋后退去，“好好好，都听你的。”

“哼！我做的你只能说好吃！不可以说其他的，知道吗？”易寒把碗移回来重新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又吹才给肃野暮喂去，待到肃野暮吞咽时，易寒傲气又没信心道。

“嗯，好吃着。”肃野暮笑道，确实好吃，只是他的心思还是飞到了老远，机械式地配合着笑嘻嘻的易寒，“隆那都那晚说爹走了，小烈去了，小烈之死定是他做的，那爹呢？爹与他有关否，小烈待他比我还好，他为何如此恩将仇报……为何……”

戎族宫内，端西听着肃野暮叛变，肃野烈死去的消息，震惊不已，紧急召开族会。

“族王，臣以为此事应当再考察一番！”此事诉诸族臣，全场哗然，谁不知肃野一家对戎族衷心耿耿！许久，才有一与肃野羌称兄道弟的族臣――遥宜冒死进谏道。

“族王，臣却觉得此事无需再验证，肃野羌当初就不同意攻占觞朝，肃野烈去了如此之久，未赢过一次，据臣所知，他还曾有一月未战！如今又让粮草烧毁过半几多！另，肃野暮未伤过一觞人，除此，他还对觞朝公主百般呵护！”也有族臣字字铿锵而道，一一将事道出。

“领军打战，胜败乃是常事！你怎可以此判之！”遥宜奋而对抗道，“肃野暮与肃野烈感情甚好，怎会毒害于她呢？”

宫内气氛顿然剑拔弩张起来……

“可你别忘了，肃野暮并非我戎族之人，粮帐被烧是真，他与那觞朝公主和觞军归去之事不假！那上面还有隆那都斩下的觞人头颅以及莫杜之士留下的凭证，血字一布！”那族臣打定了心不愿意相信肃野暮道。

“你们说的都不是要紧之事，此时还应请族王重定将军和副将！”一族臣不愿掺和其中，只得将话题偏转了去，族臣作礼于端西，“隆那都自小与肃野烈一起，臣觉得他可，故荐他！”

“没有其他人了吗？”端西好似不太希望隆那都掌权，皱眉而问，“难道我戎军就无人可担当将军之位了吗？”

“回族王，如今可担将军之人的确还没有，何况敌方是觞朝王子易非靖。”

端西扶额思索，半晌站起挥袖大笑道，“他觞朝王子可战，本王之儿怎不可以？”

“传本王族令，令四王子端临昔为主将，隆那都为副将。”端西一字一句道，完了他锁眉道，“另全族禁肃野暮，若见此人，带至本王之前！”

“是！”

冬日的暖阳渐渐落下帷幕，女奴们也被迫收工早回了，牡丹和杨柔葭走在回奴院的廊道中，牡丹向着手心哈哈气，“总是完了，不过以后又得吃面饼了。”

“嗯，”杨柔葭对此心不在焉。

走出廊道，几个男奴搬着东西从怡娘屋室中出来，唯娘走来不语，“唯娘……”杨柔葭趋步到了唯娘旁边轻唤，“他们这是做何？”

唯娘看了一眼杨柔葭，小巧之脸，柳叶眉下的桃花眼颇惹怜爱，淡红的唇瓣依然没能减去她的风姿，“到我房室来。

“是。”

随着唯娘到房室，唯娘便顺手关门了，转而指着榻沿，“坐吧，坐那暖和些。”

“是，”杨柔葭走在唯娘身后坐在了榻沿，总是觉着唯娘神思恍惚了些，“唯娘，可是出了何事？”

唯娘弄了弄花衣袖，婉惜而叹，“还不是怡娘，本以为那夜她是与管事人呢，谁会料到那夜她身上人会是公子，还被陈卿士知道了，被抓去问罪。”

“所以怡娘被逐出陈府了吗？”想到适才从怡娘房室中搬出东西，对陈府些许规矩还不懂的杨柔葭试探着猜测而问。

“如此便好了，哪会这样简单呢，”唯娘摇头，满是叹怜道，“她一个女奴，与公子那般，卿士怎会放过她？多人侮辱后便被命令自尽了，尸体扔到了城郊林中。”

屋中没有放置炭盆，杨柔葭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唯娘转而低头拍了拍杨柔葭粗糙了些的小手，“蒹葭，我会与你说，是不想你像怡娘那般。”

“我自不会！”杨柔葭挺身抗对道，她不想唯娘会这么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