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听岔,就是东方凝。父王是一国之主,本可一语定夺,但思及您是我国功臣,还定要征求您的认允。”大公主轻柔话语,此话未有阿谀奉承,也声明了他东方护之地位,保全了翼王的面子。
东方护眉丝悄紧,大公主生怕着他不应允,垂丧上脸,唉声叹气了,“您若不舍东方凝也无碍,父王重新定人即可,只是这人怕是平民之人了,这要是丢脸便是我翼国。唉……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呢。”
东方护费力而站对大公主,作礼请语,“大公主莫急,我未说不应,我尚需与凝儿说量一番。”东方凝是他和亡姑爱妻之女,是他心头宝,这心里舍不得呢。
“您这是应允了?”大公主抬手而扶年迈的东方护,听那院中咯咯的唤声,大公主心里过意不去。
“大王之命,小民有何不应,请容小民一日与凝儿说。”东方护从容面对大公主,他不反抗,是因王命所在,是因命格所致,他当顺从天意。
“自然,在此替父王谢过您老。”大公主气质凛然站起,真诚向着面前这位昔日老臣行一谢礼,“您既应准,那我不便在此叨扰,告辞。”
“凝儿会送您。”东方护请势着,年老躯体一个,他真是不如往日那般矫健了。
大公主怎么进屋的便是怎么出去的,未多半分气势,未减半分王室风范,东方凝送走她后回到屋室里,东方护在原地对她招手,“凝儿,扶我回榻去。”
“是,”东方凝乖顺,拍拍手上残余的尘灰就搀着腿脚不利索已久的东方护躺回到榻上。
弓背给东方护拿覆过多年的旧被褥,东方凝就着坐在榻上取过那被东方护整日捧在手心的竹简,看了有些时候,“这浅无尘为何不择归隐呢?”
“归隐亦是死路,舍下贵族之位归去,那他不可保杨柔葭一生安乐,或许早已逝去。”东方护沐浴着窗户透进的丝丝暖阳,倒是东方凝遮蔽了一大片阴影下来,对东方凝的提问淡语相答。
“话虽如此,我且还是偏爱后者,过寻常日子。”东方凝将竹简还予东方护,却见东方护已歪头闭眼而了。
至暮夜时,太阳落山,偏圆的月亮悄悄爬上天际,冷气进屋。
东方凝前来关闭了门窗,再到榻前俯身唤醒沉睡的东方护,“爹,该用饭了。”
东方护缓然睁开雾气小眼,老了便总是流泪,眼就没干过,他也苦恼,东方凝贴心地用布帕给他擦拭,“凝儿真是好呢。”
“您是我爹爹,凝儿不对您好,对谁好呢?”东方凝蹲下小身板给东方护穿好破烂些了的鞋子,“这鞋穿不得了,来日换一双。”
“无碍,鞋要适脚才是好。”东方护由东方凝搀扶到桌前,东方凝赶着去拿了厚实些的坐垫铺在薄垫之上,才肯让他坐下。
两人都坐后,东方护拾筷夹了一块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来咀嚼入口,滋润满心道,“凝儿手艺愈见长进,也不知谁会有这口福。”
“还能有谁,自是爹爹。”得到家中嘴最是挑剔之人的肯定,东方凝那可是欢喜着,给东方护连夹了三个菜到碗中去,嘴中像是含了蜜,话语甜甜的。
东方护看了看由菜垒成小山的手中碗,苦甜了展开了眉眼,“有此一女,此生知足,然男婚女嫁是必然,凝儿还是留不住的。”
东方凝手中撬白米饭的竹筷不再动,滞看对面含笑吃菜的东方护,“爹,今日公主前来说了何事呢?”
“说了你。”东方护咽下还未来得及细嚼的青菜,喉咙猛一滚动,总是没哽住,抬首而对没何态度的东方凝,“凝儿,爹前生皆付朝中,五年前带你至此便是想好生给你陪伴,可天命不尽如意。”
后话不对前话,却又关系千丝万缕,东方凝含着送菜入口的竹筷没松齿半久,“爹大可直说,凝儿并非小家女子。”
“是,我的凝儿留着我东方族血,自是非凡。”东方护也没吃菜用饭了,反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从大袖中取出了那竹简,“凝儿,你且将此收好。”
“是,”东方凝乖溜轻放碗筷,双手接过了被翻看得略微显得陈旧的竹简。
“大公主今日是传王命的,说着是说量,实则也是无奈之举,乃是大王之意。”东方护轻柔地拍了拍东方凝还未抽回的纤手,慢悠悠道出他意,“我翼国强推,需羽国做倚靠,大王想选送公主前去与之结姻,这便择到了你。”
“怎会是我?王室公主不是还有未有嫁许者?”东方凝细思缜密,对于王室贵族的脉络尚是清楚的,轻声反问着摇头晃恼的东方护。
东方护倒下一杯盏淡温之酒,半盏入喉,烈性不已,“凝儿说的是小公主,小公主娇慢,想是不愿,大王和王后不舍才择到了你。”
“凝儿,你可愿?”闷声相对不动的父女半柱香,热乎而冷去的饭菜都没冒热气了,东方护喝下了后半盏酒水,沁他心脾而道几字。
“大王不舍公主,可想爹与凝儿相依相守?想是未曾!可爹还是应了,因爹心中所装并非他翼王,而是我偌大翼国,是我翼国万民。”东方凝起筷到一个东方护喜爱之菜的菜碟底部翻了翻,夹起还热乎的菜给东方护,一介女流,说出的却是让东方护欣慰的义然之语。
“凝儿的骨血是爹所赠,自应依着爹,且不说凝儿承着爹的心性。凝儿愿去,可我会让大王让爹安享天年,凝儿才可安心前去。”东方凝翘起唇角,顺其自然最是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