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熊家老大久等不见赵飞庭,叫来仆人询问。
仆人匆匆出门探查,不一会儿便回来,回答说道:“与二爷去冰窖了。”
“岂有此理!”熊家老三怒道,“我们在此等他,他竟然抛下我们,前去冰窖。”
“三弟,勿要动怒,此事也是我们不对在先,他生气是正常的。依我之见,我们不若也去冰窖,就在那里与赵飞庭见面。”熊家大姐说道。
熊家老大沉吟片刻,说道:“大妹说得不错,我们反正也是要去冰窖的,就在那里见面又有何妨。”
熊家老三皱起眉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动身吧。”
大堂内,熊家六名主事人一起离开,前往冰窖。
熊府冰窖在地底,从入口到冰窖大门,空气冰冷又潮湿。
熊家老大提着油灯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五位弟弟、妹妹,走到冰窖大门。这里已经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隙,冒出深深的寒气,门缝里有着微弱的光线射出。
他推开门,走进冰窖,剩下五人鱼贯而入。
冰窖里,熊景松提着油灯和赵飞庭立在冰棺旁边,在油灯的光照下,赵飞庭神情凝重,眉毛紧紧皱起,脸上有着想不开的疑惑。熊景松则失神落魄,呆呆伫立,眼睛死死地盯着冰棺里面,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熊家老大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喊道:“二弟,怎么啦?”
熊景松抬起头,面色惨白,说道:“母,母亲消失了。”
熊家老大身躯猛然一震,将油灯塞给三弟,快步奔至冰棺前面,看着空空如也的冰棺,顿时如遭雷击,半响说不出话。
熊家的兄弟姐妹纷纷围聚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冰棺,个个都说不话,神情沉重。
“二弟,这是怎么一回事?”熊家大姐问道。
熊景松望向众位兄妹,说道:“我与飞庭进到冰窖的时候,母亲的冰棺便空了,也不知是何时发生的。”
熊家老大注视向最小的四弟,说道:“去把看守冰窖的管事找来!”
四弟点点头,提步快速离开。
熊家老三狠狠一拳锤在空中,说道:“可恨!到底是谁盗走了母亲的遗体!”
“也未必是被盗走。”
赵飞庭从熊景松手里接过油灯,放到冰棺面前。冰棺是透明的,能蒙蒙看见里面的大致状况。
“飞庭可是发现了什么?”熊家老大上前一步,问道。
赵飞庭朝他淡淡一笑,说道:“还请诸位把冰棺打开,我看一看里面,才好下定结论。”
熊家老大没有丝毫犹豫,一掌按住冰棺盖向后推开。
赵飞庭将油灯放入冰棺里面,好照得更为仔细。冰棺底部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似青非青,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什么?”
熊家老大立马发现了这层古怪的冰。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尸水。就像烧筋化骨散一般,洒在尸体上,虽然会令尸体消失,但还是会在地面留下一滩血水。”赵飞庭说道。
熊家大姐瞟了一眼棺底的结冰,说道:“你的意思是母亲的遗体没有被盗走,而是被人下药,化骨无存?”
赵飞庭把油灯还给熊景松,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我还不敢肯定,一切都得等看管这座冰窖的管事过来,从他那里了解到冰窖最近的情况才行。”
“可若真是下毒,那么幕后的凶手为何要分两次进行,这样一来他不是更容易暴露了吗?”熊景松盯着赵飞庭,说出自己的疑惑。
赵飞庭说道:“我们以为凶手是分两次下毒,是因为熊婆婆的死和她的遗体消失间隔着一段时间,其实不然,这两者可以当作一件事看。假若有一种毒药在毒死人后会潜伏一段时间,然后发挥出另一种药性,化骨!这件事便就有了解释。”
熊家老三说道:“你知道有这种毒药?”
赵飞庭看向老三,答道:“我曾在书上看见过一则记载,世间有一种奇毒名叫玉骨寒毒,发作时无声无息,中毒者会在无任何明显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去世,之后玉骨寒毒会潜伏下去,渗透进骨髓中,等待着第二次发作,也就是将尸体化掉。如今冰棺中似青非青的薄冰,就像是书中记载玉骨寒毒第二次发作后化成的尸水。”
熊家老三眸光骤然变得锋利,沉声问道:“那这种毒在哪里有?”
“魔教。”
赵飞庭平淡回答,声音在空旷幽冷的冰窖里传播。
冰窖似乎变得更冷。
熊家众人皆感到一股寒意,他们武功皆非寻常,普通的寒冷根本不值一提,但这次是来自心底的寒冷,无可防范。
魔教,一个武林中谁都无法忽视的存在,总堂坐落在昆仑山上,雄霸西域。实力之大令人难以想象,教中高手层出不穷,唯有武当、少林可以匹敌。但是近年来魔教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几大法王争斗不休,威望大不如从前。
熊家老大凝重问道:“飞庭所言千真万确?”
赵飞庭点点头,说道:“玉骨寒毒的确是发自魔教,但魔教现在是否还拥有,却不可知,也有可能是配方外泄,被有心人所利用。”
熊家大姐缓缓颔首,说道:“我们与魔教素无瓜葛,何来的冤仇令他们对母亲下此毒手?想来与他们无关。”
熊家老三怒道:“就算不是魔教亲自做下,此事也必然与魔教有关,我明日便打点行装,亲上昆仑问个究竟!”
“三弟不可鲁莽!”熊家老大喝道,“现在魔教分为几家,你要去问哪个?”
熊家老三怒眉飞扬,说道:“挨个用剑问便是。”
熊家大姐拂袖喝道:“三弟!你这脾气为何还不改一改!当初是因为什么离开皇宫,你难道忘了吗?”
熊家老三神情一震,眸子里闪过一抹哀伤,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恰在此时,冰窖外匆匆跑来一名仆人。
熊家老大瞥见仆人身影,问道:“出了什么事?”
仆人垂首答道:“四爷那边出事了。看管冰窖的管事被人杀死在屋中。”
赵飞庭神色顿时奇异起来,嘴角不由一笑。
熊家老大说道:“三弟,你留在这里看棺,其他人跟我走。”
众人留下熊家老三,出了冰窖,赶向管事的屋子。
抵达时,管事屋子外面已被众多熊家剑侍、剑客包围警戒。
进到屋中,赵飞庭看见一人趴在书案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熊家老大看见四弟直接问道。
熊家老四说道:“我进来时便发现管事趴在桌子上,以为他在休息,便叫了他几声,但他却始终不理,我察觉有异,上去查看,发现他已经被人捏断脖子杀死。”
熊景松说道:“管事早上的时候还活着,杀死他的人必然还在府内。”
赵飞庭走到书案前,拨开管事的脖子处的头发,伸手摸了摸,喉咙完全碎裂,杀死管事的人完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熊家老大立刻吩咐四弟,说道:“封禁全府严查,不要放过丝毫可疑的地方。”
“大哥放心。”熊家老四转身离开。
赵飞庭说道:“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我们进入冰窖的时候,杀死的管事。”
熊家大姐说道:“他为何要在这时杀死管事?不早不晚,偏偏挑在今天?”
熊家老大沉着脸,说道:“挑衅!他是在向我们,向熊家挑衅。”
熊景松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管事知道什么,所以凶手要杀人灭口。”
赵飞庭说道:“若是如此,那便是家贼与外贼勾结行动。外贼怕管事保守不住秘密,露出马脚,泄露自己的身份,索性就将他杀了。”
熊家老大不由叹道:“唯有家贼难防呀!”
“此事姑且不论,熊老大,现在又有一个问题重新摆在了我们面前,熊婆婆的遗体是怎么不见的?”赵飞庭边走边说道,“我们在冰窖里得到的结论是熊婆婆死于玉骨寒毒,但倘若真是死于玉骨寒毒,凶手又为何要杀死管事?是不是管事与凶手有过什么联系,曾放凶手进入冰窖,对熊婆婆的遗体做过什么。凶手怕我们从管事这里顺藤摸瓜,找出他,便将管事杀掉。”
熊家老大眉头深深皱起,盯着管事的遗体,很久都说不出话。
熊家大姐说道:“飞庭,你不要拐来拐去,直接说出你的结论吧,不要在考我们。”
赵飞庭微微一笑,说道:“事情还是要回到凶手为何要销毁熊婆婆的遗体上,他这般做无疑是想掩盖熊婆婆中的是什么毒,因为天下间能做到毫无痕迹的毒药本就不多。我想凶手原先的打算是先下奇毒毒死熊婆婆,然后再等着你们发现熊婆婆的遗体,以为熊婆婆是自然故去。
但凶手没有料到的是熊老大坚持熊婆婆是死于剧毒,这令凶手措手不及。后来你们为了找出我,又对外宣称是我杀害了熊婆婆。这在外人看来,自然没什么,但落入凶手眼中,就不一样了。我除了用剑,最为知名的就是认毒。凶手害怕我认出熊婆婆中的毒,所以才要销毁熊婆婆的遗体。那么现在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杀熊婆婆?是不是熊婆婆知道了什么事情?还是仇家报复?”
熊景松说道:“老母深居府邸,已不在外活动,能知道什么事情?想来唯有仇家报复了。”
赵飞庭点点头,说道:“请诸位好想想,你们所结怨的对象里面,谁最有可能做到这种事?”
熊家大姐蹙眉想了一阵,说道:“最有嫌疑的就是马参,当年他被我追杀许久,侥幸逃脱,他的结义兄弟也是死在我手上。当年他们兄弟并称南冠双绝,专一祸害良家女子,因此被我设计铲除。”
熊景松说道:“我不记得我有过这般深仇大恨的仇家。”
“欧阳南牧!”熊家老大突然叫道,瞪大了眼睛,眸子里竟似有丝恐惧。
能让熊老大都感到恐惧的人,赵飞庭自然感兴趣,问道:“欧阳南牧是谁?”
熊家老大说道:“恶人峰七大恶人之一。”
“当年在恶人峰七大恶人不是都死了吗?”赵飞庭奇怪,询问其中的玄机。
熊家老大面色凝重,说道:“有一个没有,那就是欧阳南牧。”
赵飞庭说道:“我只听说有一个恶人跳崖摔得粉身碎骨,难道他就是欧阳南牧?”
“对!”熊家老大点了一下头,说道:“欧阳南牧的确是跳崖了,但他有没有粉身碎骨却是谁也没有见到。七大恶人久居恶人峰,极为熟悉恶人峰的地理,况且当时欧阳南牧并非被我逼得跳崖,而是主动跳了下去。当年我站在崖边察看,下面云雾重重,是否存在蹊跷,除了七大恶人谁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赵飞庭恍然,说道:“那有必要再去恶人峰一遭,察看崖下是否有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