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客套一番,也就陆续离开客栈,背着满天的风雪远去。直到最后只剩下刘永旭一行人。
刘永旭看一眼跪坐在血洼之中的赵胖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掌柜的,起来吧。”
一个老奴弓着腰走过去搀扶赵福新:“他们都走了。”
被那老奴扶起,赵福新看着满地的血污,看着狼藉的大厅,心中如滴血般的痛。
见赵福新看着狼藉的大厅出身,老奴道:“小的这就去招呼大家过来,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赵福新也没说话,也没动静,那老奴见状告辞一声奔了后院,很快,客栈所有的店小二都走了进来,开始清扫大厅的血污以及被砸坏的用具。从始至终,赵福新都只是坐在柜台前看着,一言不语。
粘在身上的血已经凝固成血浆,他也不与理会。
许久,等待众人打扫完,赵福新才沙哑着声音道:“你们都过来,都过来。把后院的人也叫过来吧。”
待众人聚拢;赵福新才微微颤抖着说道:“这次……得罪了城里的大人,以及……”
他说着,扫一眼白初云所在的方向。
“以及慕沭道的大人。我自知必死无疑,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迁怒与我的意思,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他说着,眼神中满是沧桑:“但你们不一样,只要离开了客栈,谁还记得你们。”
说着话,起身,独自一人奔着后院而去,那背影落寞孤独,哪还有先前的得意忘形。
许久,赵福新又抱着一个沉重的木匣子从后院出来:“这是这些年的积蓄,你们把它分了吧,以后出去了,自己……”
话说到这,赵福新顿时呆住,只因为抬头之际,那大厅中除去那老奴,以再无其他身影,几十个店小二连同侍女,都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掌柜的,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老奴愤愤不平地骂道:“在您离开之后就已经跑得一个不剩。小的拦都拦不住呀。”
“呵呵呵……”
苦笑着,将手中的木匣子递给老奴:“你也走吧。”
“掌柜的……”
老奴惊恐地看着赵福新。
“这客栈留不得了,留不得了。树倒猢狲散,也怪不得他们。如今呀,我这大树都没了跟,他们再跟着我也是徒劳。唉~”
最后,长长地叹口气。
“小的不走。”
老奴将木匣子递还给赵福新:“小的要陪着掌柜的。掌柜的当年能将一个小小的客栈发展成二十七香之一。这次,掌柜的一定还能够东山再起。”
注视着面容坚毅的老奴,赵福新感叹:“危难关头见真情呀。”
他拍了拍老奴的肩膀:“你先走。”
见老奴还要说话,赵福新道:“我一个人静一静。你留一个地址给我,等我想通了,再去找你,咱们再创辉煌。”
“这……”
老奴犹豫片刻,道:“也行,那掌柜的,您可千万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
打开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数排金子,赵福新也不管什么,随手一划拉,将几条金子递给老奴。
“使不得,使不得。”
见这样子,老奴惶恐道:“掌柜的,这使不得。”
“你拿着。”
赵福新道:“你回家等我去找你;是不是要吃饭,要养家,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可……可……这也太多了。”
老奴推辞道:“这也太多了;再说了,掌柜的您东山再起不也需要这些嘛,都给了小的,您怎么办?”
“你放心,我这儿还很多呢。”
赵福新笑道:“这么多年的家业,怎么可能就这么点东西。”
推辞许久,最后老奴还是只拿了两根金子离开。临走之际,握着赵福新的手,念叨着一定要早点去找他,他一把老骨头了,怕是撑不了里面,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赵福新东山再起。
赵福新感动的眼泪又一次落下;在门口与老奴相拥许久,嘱咐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吃好喝好,等着他去找他。
目送着老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飘雪逐渐掩埋了他离去的背影。
赵福新长长地叹口气:“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吧。”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回到柜台坐好,赵福新注视着大厅中的一切,再次出了神。
直到马车在门口停下,侍女快不进来;也不多看赵福新一眼,径直奔向白初云所在的包间。
赵福新低头看着柜台上,木匣子里的金子,看着柜台上摆放的一切。伸手,一样样摸过去。
直到最后,他抽出一个木盒,木盒中一粒漆黑的丹药赫然映入眼帘。
拎起柜台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水,又捏起那枚丹药填入嘴中,端起茶杯,将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窗外的风呼啸着卷过房檐上的积雪,扑簌簌地掉落,掩埋了路过之人所留下的脚印。
放下杯子,赵福新独自一人奔着二楼而去,然后三楼,将整栋客栈的每一个角落走了一遍,除去白初云所在的那一间。
寒风潇潇,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死亡来临之下,虽说早有了准备,可心中依旧不由得胆怯,泪水不由自主的留下。或许,还在带着些许不甘,与对上天不公的怨愤。
毒药的药性逐渐显现,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可是他依旧走着,蹒跚着朝门口而去。
眼角留出的泪已经变得血红,不只是眼睛,嘴、鼻、耳也已经有点点淤血流出。
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却以为无力抬起脚而蹒绊倒。一头扎进积雪之中。
一个翻身,张口,大口的淤血喷出,怒睁地双目之中,密布的血丝被一层血色覆盖着。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手微微伸向天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在他的正上方,金雕镶嵌的牌匾上,历历在目着三个大字——客满楼。
对面房屋中,百姓看着雪地中挣扎的赵福新,只得低声叹气,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令人惋惜。
可又能的怪地了谁呢?如果不是他阻拦被打的店小二进门,又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循环”吧,如今的因,就真的只结出这一个果实嘛?或许吧,又或许还会有很多。
又会有谁想得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店小二被打,会影响到世间顶尖势力对决的结果呢。
雪无休无止地下着,风一阵接着一阵地刮着,为躺在雪地中,已经长眠的赵福新盖上一层薄雪。
包间里,白初云缓缓睁开双目,入目,悦雅惊喜的娇容就已经凑上来:“感觉怎么样?”
“还行。”
喘口气,扫一眼旁边矗立的少女,白初云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
“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说着,舒服的呻吟一声,再次闭目休息。
“公子,要不咱们先回雪月客栈休息吧。”
悦雅身后,侍女小声道:“刘永成的事情肯定没有结束,皆是慕沭殿和慕沭道很有可能都会来人。”
一提起刘永成,白初云突然问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被慕沭殿带走了。”
“没事?”
“铐起来带走的。”
“哦。”
白初云哼笑一声:“看来不能亲手宰了那家伙。还真是可惜。”
顿了顿,白初云看向侍女:“行吧,那咱们先回去。”
“喏。”
侍女躬身一礼:“那婢女先去给公子拿衣服。”
“好。”
等侍女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悦雅和白初云的时候。悦雅突然道:“对不起,让你伤成这样。”
“这又不是你的错。”
白初云苦笑:“也怪我学艺不精,啥都还没学会就出来卖弄。”
“不……不是。”
悦雅抿着嘴:“是我勾引的他……”
“啥……啥玩意?”
看见白初云古怪的眼神,悦雅连忙摆手:“你听我解释。我不是看你想挑事,又没法子嘛,我就想……”
听完悦雅的解释,白初云抽着气问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电视上仙人跳不都是这么玩的嘛,只是没想到玩脱手了。最主要你知道吧,那家伙根本就是疯子,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就在院子里那啥,我也是服了那货。”
“我也是服了你。”
白初云叹口气:“这能一样吗?两个世界的法律都不一样,你还玩仙人跳,还找了个疯子,差点把自己跳坑里了吧。”
“我哪知道那家伙不按套路出牌。”
两人说着话,侍女抱着一套衣服走进来;这是之前侍女去准备马车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带过来的。
见侍女进来,悦雅连忙收住声,白初云会意,也不再提起那件事了。
两女帮白初云换好衣服,搀扶着下了楼。
空空荡荡大厅见个桌椅板凳都见不到,基本都在战斗的时候损毁了。虽然地表的鲜血已然不见,可空气中弥漫着的,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人都去哪了?”
看见这一幕,一直没有出过包间的悦雅问道。
白初云也是疑惑地看向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