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夏,穿着破布口袋装,赤着小脚的赵铁柱转到了后院,和其他两岁的小豆丁走起来跌跌撞撞不同,赵铁柱的步伐极稳,当然限于不到一米的身高,顺着小径行走的他逐渐被荒草掩没。
荒草中不时传来一些梭梭嗖嗖的声响,赵铁柱知道周边有些动物在关注着他,他小心翼翼的走在小径的中央。不知是否因为人高的荒草,赵铁柱觉得身周有些阴凉。
喔,原来哑叔进出的通道是这里啊,赵铁柱走到小径的尽头,看到荒草萋萋的墙角有个破洞,破洞不大,也就容许一个成人爬着过去。
赵铁柱爬在破洞中,伸出脑袋朝着墙外张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土沟,土沟宽不过两米,深不过一米五,这院墙的破洞就开在土沟一侧的中下部,周边长满的荒草将这破洞遮掩的严严实实。赵铁柱还发现哑叔进出破洞的时候似乎极为注意,并没有留下什么显眼的痕迹。
土沟的另一侧似乎是一条大路,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车马甚多,只是,趴在洞里的赵铁柱看不到土沟另一侧的景象,只能靠听的猜测。
赵铁柱有些迟疑,他倒是可以顺着这土沟里的蔓藤爬到大道上,只是他就这样子出去后估计会引来很大的关注吧,而看哑叔将周边遮掩的情形,他似乎不应该这么做。
想了想,赵铁柱退回到了道观的大殿里,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两岁婴孩,不管是他出生后莫名到了这里的诡谲,还是哑叔这两年总是孤身一人出现都说明事有蹊跷,他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走到盛水的瓮前,赵铁柱好好收拾了一下自身,然后看着洗的白净的小手无奈的笑笑,还是太小啊,想将生活的环境捯饬一下都力有未逮,而哑叔就没有想过将这破观收拾一下,从来都是回来后给他烧点米汤后就倒头大睡。
这米汤有时候真的是清可照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赵铁柱就是靠着运转气血才能维持自身的健康,哪还有多余的营养去增加自身的劲力。
而根据这两年的生活来看,哑叔显然也不是一个乞丐界的职业高手,就是带回来残羹剩饭的次数都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半个死面炊饼,或是一小捧米,还有的时候更是空手而归,这时候爷俩只能靠清水熬过夜晚。
好在,这道观还有一眼古井,井水清澈甘甜,对逐渐可以活动的赵铁柱是个莫大的安慰,他早受够了腌臜的样子,会爬会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进了盛水瓮跑了半个小时。
那之后,只要哑叔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哑叔给道观的承雨瓮换水,所以,现在的赵铁柱一直是白白净净的,就连哑叔在赵铁柱的带动下,也逐渐干净了许多。
毕竟,太脏的情况下,赵铁柱可不给他抱。
‘啊,啊’声音传来,哑叔回来了,赵铁柱开心的跑到殿外,果然是哑叔回来了。而且似乎今天收获不错,哑叔正咧着嘴对他笑,之后就见哑叔从怀里掏出了半只鸡。
看到这似乎是清水煮出来的半只鸡,赵铁柱只觉得自己的口水几乎瞬间就填满了口腔,真的是馋啊,他可是一直都是喝米汤度日,这世可是还没开过荤呢。
趁着哑叔打水的时候,赵铁柱跑到几块石头垒起的灶头生起火,掏出一把积存的米放进瓦罐,加水煮了起来,等水烧滚后,赵铁柱将半只鸡放进了瓦罐里。
香气逐渐蔓延,洗漱换水后的哑叔走了过来,将瓦罐从火上端了下来,旁边赵铁柱已经准备好了两个虽然破口但是干净的粗瓷碗。
哑叔用树枝做的筷子将鸡夹出,又将米汁倒进碗里,将鸡腿撕给赵铁柱,不过赵铁柱又递给了哑叔,他不是不想吃,而是他吃惯清汤寡水的肠胃可能适应不了,还是先试试这带点油水的米汤再说吧。
有了两年共同生活,哑叔对赵铁柱的习性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也没有和赵铁柱推让,咔吧咔吧半只鸡连肉带骨头都进了肚子,又将汤水喝净,碗里剩下的米粒倒给了赵铁柱。
香,好喝,赵铁柱只觉得今天这米汤的味道他永远不会忘记。吃饱喝足的爷俩度过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夜晚。
翌日,哑叔走向后院的时候,赵铁柱跟在了身后,哑叔几次示意赵铁柱回到道观,赵铁柱都故意卖萌的打岔,哑叔似乎也就默许了。
跟着哑叔走过小径,爬过墙洞,果然,哑叔出了墙洞后没有直接在荒草上走过,而是掀起一些蔓藤,带着赵铁柱在蔓藤下爬行了一段距离,在一处有着大树树根裸露的地方上了土沟,然后,拉着赵铁柱靠着土沟上的大树坐了下来。
赵铁柱左看右看,很快将周边地形在脑海里勾勒了出来。道观是正正方方的四方形,按照植物的长势以及太阳的方向,土沟处于道观南墙下。
这土沟绵延弯转,赵铁柱难以分辨头尾,不过,可以看到土沟道观的一侧有很多住家,这些住家大门前都有石桥或是木桥连接土沟另一侧的大路,或者是土沟被填实直接和大路相连。
然后,大路另一侧和这边的布局不同,另一边没有土沟,只有绵延的院墙,间或有几个单扇门的门洞。
这时时间按照赵铁柱地星来计算的话大概是上午十点钟,路上的行人不少,看他们的装饰,听他们的话语,赵铁柱确定他现在真的是处与古代,年代还不能确定。
这时,哑叔拉着他站了起来,融入了人流。先是向东走了近一里路,然后折向北走了两里,又向东走了一里,哑叔带着赵铁柱停在了一处酒楼的廊柱边。
酒楼高三层,名元春,楼前一侧有拴马桩,正门两侧有柱子顶起的拱顶,拱顶宽一米多些,似乎是二楼的观台,这时,已经有几个乞丐摆着破碗坐在远离正门的拱顶下,黢黑的脸也分辨不出年龄,哑叔拉着赵铁柱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这时,在土沟里爬了一段路的赵铁柱和哑叔和其他的乞丐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这些乞丐似乎互相熟识,还有人和哑叔笑了笑,哑叔‘啊,啊’的回了两句。
居然是组团乞讨,赵铁柱有些哑然,而且这么多乞丐坐在这里,商家能愿意吗?不过,看哑叔和其他几个乞丐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似乎到了酒楼生意红火的时间,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这时,赵铁柱才发现难怪酒家不驱赶哑叔这些乞丐,他们居然是佛系乞讨,不喊不唱,就这么干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施舍些。
所以,赵铁柱终于明白为什么哑叔每天的收获寥寥无几,首先,他们这样乞讨当然收获不会很多了。其次,就这几个乞丐,他们之间似乎还有着等级之分。
比如如果是铜板,就有个比较强壮似乎是头的乞丐收着,然后如果是吃食,也会跟据某种约定挨个收取,这约定,赵铁柱还没搞清,好像不是根据年龄,或是身体强弱划分的。
这些乞丐上班的时间似乎很短,等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家都散了,赵铁柱和哑叔今天的收获就是一小把糙米,这是那个壮乞丐头拿出来的给哑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