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哑叔左转右绕,又趁着没人的时候在土沟里爬行了一段,赵铁柱爷俩回到了道观,看着灶台上瓦罐中咕嘟的米汤,赵铁柱陷入了沉思。
首先是道观,很显然这道观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四面封死,但是看道观两边有人家居住,说明问题不会太严重。
还有就是哑叔,也不知和这道观到底有何瓜葛,不然为何选择在这里落脚。而隐秘的进出,显然哑叔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但是一个职业是乞丐的人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呢?
还有经过今天对酒楼和道路上来往人流的注意,赵铁柱对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现在身处的年代是大宋朝,开国皇帝是赵匡胤的那个大宋朝,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开封府,至于是哪位皇帝当政却是不确定,不过知道是宋朝后,赵铁柱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他这次明明进入的是中千世界,按照他对世界的认知,小世界基本上都是平常的世界,中千世界就会有超凡之力出现,可是这大宋朝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难道是因为他初次出现在此方世界的阴间吗?
不过这些不是现下最要紧的,可以先放在一边,最要紧的还是解决他和哑叔安身立命的问题。
这道观显然不是个存身的好地方,还有这一天跟着哑叔乞讨,看哑叔的工作方式,赵铁柱觉得简直能让千年后的后辈笑掉大牙。
想想千年以后那些靠着乞讨致富的怪才,他们对市场定位的选择,他们精湛的口技和演技,别出心裁的套路和辅助设施,无不彰显着专业,而哑叔他们呢,嘿,业余,非常的业余。
不过,哑叔似乎在他们小团体里处于底端,也不知他们的组织模式是什么样的,后面还有没有人?
可是这些又不能直接向哑叔询问,太不符合他两岁小孩的人设了,而且单纯迟钝的哑叔估计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寄希望于日后的观察了。
如是几日,赵铁柱对周边环境越来越熟悉,他发现他们虽然是处于大宋朝的京都开封府,可是不管是无名道观还是元春酒楼所在地应该都是比较偏僻的所在,道观处于住宅区且不说他,可是这酒楼的选址就有些奇怪了。
一般的酒楼都会选择在行市或是其他人流往来比较多的地方,还有就是喜欢扎堆存在,可这元春酒楼所在的这条街似乎也是住宅区,也就是古时的坊,整个坊里面住户有二十七家,只有这一家做买卖的。
赵铁柱是真的觉得这个酒楼的东家头脑清奇,而选择在这个酒楼乞讨的哑叔等人的思维或许和这东家旗鼓相当。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酒楼的生意居然还不错,赵铁柱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到这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吃饭。
同样的,这几天赵铁柱也摸清了哑叔和其他几个乞丐的关系,这几个乞丐并无统属关系,他们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分配的,最先来的就是那个壮乞丐,而且壮乞丐之所以能够成为他们的无形的头头,似乎因为他和酒楼里有些关系。
酒楼偶尔会通过壮乞丐分配些活计给哑叔他们干,当然哑叔他们从来没有收过工钱,只是得到些残羹冷饭,就这,哑叔他们也觉得这是天大的幸事,像前几日哑叔得到半只鸡就是这种情况。
赵铁柱可以理解哑叔他们,没有什么交际圈子,没有学识,又没有见识,当然固守于眼前的活路。
尤其是哑叔,少了支眼,还不能说话,能够在这里有份活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其他几个或老或幼的乞丐虽然拿了大头,但是不管当天有没有收获,哑叔总能有一份保证饿不死的收获。
所以,经过几天的相处,赵铁柱和这几个乞丐也熟悉了,这一伙乞丐有六个,有因为河北干旱流落到开封的爷孙两,孟老幺,孟石头,还有因为嗜赌败光家产的李勤学。
有一个因为边城战乱家人或死或散之后跑到京城的封默,有因为天生懒散,不愿动弹的蒋六,蒋六就是那个壮乞丐,这一伙乞丐中无形的头头,然后就是哑叔,现在再加上赵铁柱,那就是七个了。
其中孟石头的年龄大概七八岁,其他的乞丐蓬头垢面下,还真分辨不出年纪。
再就是,赵铁柱原以为哑叔他们之所以每日里太阳西斜的时候就离开,是因为这里实行宵禁,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大宋朝的宵禁名存实亡,开封府的府尹对宵禁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上的人流和酒店的生意也不错。
但是哑叔他们却从来不留到日落之后,赵铁柱多日里多听多看,结合哑叔他们的神色,才明白,这里的乞讨点到了晚上后会换上另一批真正有组织有战斗力的乞丐。
像哑叔他们这样松散的组织自然不敢和他们相争,所以,基本上到了晚上后就各归各的窝棚了。
赵铁柱听孟石头说过他和他爷爷就住在城墙根下几根木棍和烂木板搭起的窝棚里,然后封默最近也在那里搭了个窝棚,李勤学虽然败光了家产,但是还有两间茅草屋容身。
条件最好的是蒋六,这家伙家里有两进的青瓦房,即使租出去也能有不少收息,但是蒋三就是不干,非要每日里躺在几个乞丐的身后就为了仨瓜俩枣的几个铜板。
然后,孟石头问赵铁柱他们住哪里时,赵铁柱发现哑叔的面色很凝重,他立时“啊呀阿呀”的东南西北乱指了一通,不过,孟石头是个好孩子啊,“小哑巴,要不你和哑巴也一起搬到城墙根吧?”
赵铁柱卖萌的咧着嘴傻笑,我才两岁好不好,知道些什么啊?不过,孟老幺和封默似乎来了兴趣,扯着哑叔说了一通,哑叔啊啊的喊了两声,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贵—,一,一”这是赵铁柱在学着酒楼里小二的喊声,每当小二站在店门口高喊,“贵客一位,楼上紧着嘞。”赵铁柱就跟着迸出一两个字。
孟石头在一旁惊讶了,“小哑巴,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哑,哑,哑”赵铁柱为了能够早日说话,也是很拼的,这时旁边李勤学插话道,“呦,这小子原来不是天生的哑巴啊,来来来,爷教你几个词。跟着爷念,大大小,小小大,六个点儿是豹子。爷,你赢了。”
靠,赌性不改,还想在他这里得到心理安慰,赵铁柱翻了翻白眼,念到,“大大大,小小小,六六六,了了了。”
李勤学看样子真的是赌瘾奇大,从身上掏出个骨质的骰子,一面一面的给赵铁柱看,还说着一点,两点的。之后他将骰子放在面前的破碗里,滴溜溜乱转的骰子瞬间吸引了孟石头的注意力,不过他刚想靠近,就被孟老幺一巴掌扇到地上。
然后被孟老幺揪着坐的离李勤学远远的,后边传来蒋六的声音,“李勤学,你个狗日的,收起来,不然老子废了你。”
蒋六的话,李勤学得听,不过,这时骰子已经在赵铁柱手里了,他故作好奇的将骰子抓过来抓过去,李勤学无奈的看了看,“得,送给你了。”
赵铁柱为什么要占了这个骰子,却是他想到要想改善生活,说不得就落在这赌上了,他现在的身体出力气不行,但是一些精巧的活儿却是一点问题没有。
就这骰子,对他来说,想要几点就要几点,而且一些诈赌出千的法子,像是什么三仙归洞,什么海底捞月之类的他知道的太多了,保证让这古人打开眼界。
不过,要想有人和他这么小的豆丁对赌,却是要好好谋划一番。赵铁柱还在丫丫着以后在赌场大开杀戒的场面,不防旁边哑叔一把揪过他,大巴掌啪啪啪,赵铁柱的屁股蛋立刻鼓起老高,这下,稚嫩的身体承受不住了,眼泪哗哗的。
好在,赵铁柱是成人的心态,没有跟着嚎叫,也没有怨恨,将手中的骰子还给李勤学,乖乖的坐在哑叔身边,同时,心中疑惑,哑叔怎么会打他呢,难道是在学孟老幺?哎呦,孟老幺啊孟老幺,你可带坏我哑叔了。
旁边孟石头看到赵铁柱比他还惨,忙过来安慰,至于李勤学倒霉了,孟老幺甩着脸骂,蒋六在后面用脚踹,封默和哑叔架着李勤学让蒋六踹的舒服些。
好吧,赵铁柱发现或许是因为他们相处了很长时间,打闹间倒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闹腾了一会,几个乞丐又排排坐,破碗摆好,等着一些好心人的施舍。
只是,赵铁柱实在是忍不了他们这么佛系的乞讨了,现在既然无法实现赌博发家,那就想办法提高哑叔他们的业务水平吧。当然他不能搞得太妖孽,最好是引导着来。
四周找了找,很快在一边找到个小棍棍,和平常的筷子差不多,将哑叔他们的几个破碗挨个敲了几下,然后根据音阶的不同重新排列了一下。
哑叔他们似乎因为赵铁柱年纪小,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他胡闹。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当叮咚。”小木棍和破碗撞击出了一段很有韵律的音节,这音节简单,但是却有一种洗脑的魔力,所以,当赵铁柱不停敲打的时候,很是吸引了一些路过的行人和酒楼的吃客看过来。
然后,看到国人围观天性被激发的赵铁柱愈发起劲,循环往复的敲着那简单洗脑的韵律,围观的人来了走了,走了来了,总有几个人甩下几个铜板,甚至有二楼的豪客丢下些糖面果子之类的吃食。
等到了这一日收工的时候,破天荒的,哑叔居然分了三个铜板,一个完整的死面饼和一大捧糙米。
嘿,就连赵铁柱居然也分了一小捧的糙米,这就是说,赵铁柱正式入伙了,不再是哑叔带来的累赘了。
回到道观后,赵铁柱想到孟石头的提议,不由有些心动,他一直觉得住在这道观里会有些隐患,还不如和孟老幺封默他们搭伙,最少显得清白。
拿着一个小树枝在土地上画了个跟孟石头差不多的小孩,又画了城墙,然后画个有哑叔韵味的人带着一个小娃娃和他们住在一起给哑叔看,哑叔似乎明白了赵铁柱的意思,不过直到睡觉前也没有说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