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日,孟石头回来拿出了几个人选,“这个是外地的秀才,名字叫郭仪,三十八岁,来自陕西,三试不第,现流落于大相国寺。
还有这个,杨怀,来自江南,同样是屡试不第,和郭仪为好友,同样落脚于大相国寺。
还有住在东鸡儿巷的吴秀才,小甜水巷的王秀才,高秀才,这几个都是你说的那种家徒四壁,性子迂执的人了。”
“好,石头哥,你这动作很迅速啊,昨天才安排下去,今天就有成效了,厉害。”
“哪有,不过是恰好有几个老乞丐听说过他们罢了,我还没查证过,具体的情形也不知道呢。”
“那走吧,先去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作为此时佛教首屈一指的庙观,自然有着巍峨气象,占地极广,禅院楼阁林立,还有着汴梁八景之一‘资圣熏风’的景观。
不过,赵铁柱和孟石头从来没有进入过庙观。以前,他们倒是在大相国寺的庙会上配合着乞讨过。乞讨所得,蔚为壮观。不过等他们转换职业后,倒是一直再没有来过。
这时,进了庙观,上了香后,孟石头朝着知客僧施礼,“大师傅,如何称呼?”“贫僧了然。施主。”
“了然大师傅,你好,我们想拜访郭秀才和杨秀才,不知他们此时可在?”
“不知施主所说郭秀才和杨秀才是哪一个郭秀才和杨秀才?”
“是来自陕西的郭仪秀才和来自江南的杨怀秀才。”
“郭施主和杨施主他们现在应该都在藏书楼看书,请跟贫僧来。”
转过几进大殿,走过三五个禅院,了然大和尚带着赵铁柱和孟石头停在了一处挂着藏书楼牌匾的阁楼,“两位施主,请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请郭施主和杨施主。”
看着了然和尚离去的背影,孟石头看着周边道,“真没想到这大相国寺居然如此富丽堂皇,铁哥儿,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将这寺庙建的如此壮观?铁哥儿?铁哥儿?”
“啊?!”赵铁柱回过神来,自从进入大相国寺后,赵铁柱总觉得有莫名气场环萦,一直沉默着感应周边气场,“什么?嗷,你说这里壮观?还好吧,也就是佛像比较高大,大殿比较高耸,楼阁多点,算不上什么。
至于为什么这么壮观,自然是普罗大众敬仙礼佛的心思,就像是家里来了客人,咱们还不是拿出最好的招待。这寺庙也是这个道理。”
赵铁柱见识过后世南亚诸国金碧辉煌的寺庙,眼前大相国寺不过是占了高,大,两字而已,金铜的消耗并没有多少,琉璃彩瓦更是没有,也就是孟石头一直混迹于市井,见识的楼台馆榭比较少,如今才如此惊讶。
“不过,我倒是对这里的藏书楼比较好奇,也不知这里有多少藏书?不知道能不能借阅?”
“小施主,这里共有佛经一千六百册,其他书籍五千册。借阅不可以,不过可以过来抄阅。看来是个爱读书的孩子呀。”却是了然带着两个书生回来了。
“大师傅好,两位先生好。”赵铁柱卖萌。旁边孟石头接过话题,“谢过大师傅,见过郭先生和杨先生。”
了然点点头,“施主你们谈,贫僧告退。”“大师慢走。”
送走了然大和尚,郭仪杨怀疑惑的看着孟石头,“这位壮士,不知你找我二人何事?”
“郭先生,杨先生,你们好,冒昧求见,还请见谅。我来是想请二位先生教导我家的弟弟妹妹们读书习字,不知二位先生愿否?”
郭仪有些疑惑,“不知你为何要来找我,我屡试不第,现如今更是寄居寺庙,教授学生恐会误人子弟,实不敢当。”
杨怀似乎有些心动,“不知你家弟妹年岁几何?适龄者几人?”
“郭先生,杨先生,都怪我口拙舌笨,没有说清楚,”孟石头打个哈哈,笑道“我兄弟来自回春堂医馆,家里弟妹二百有余,皆在七岁到十岁间,先生看,可行否?”
“什么?二百有余?”郭杨两人对视了一番,连连摇头,“壮士莫要说笑,休得戏耍我二人。”
“郭先生,杨先生,我怎么敢戏耍二位先生,家里委实有二百个弟妹,这些弟妹都是我等长辈从街上收拢的一些小乞儿,给他们吃喝穿用,为了他们以后的生路着想,才想着找先生给他们启蒙开智。所以说确有二百个弟妹。”
郭秀才杨秀才面面相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沉吟良久,郭秀才说道,“尝闻大中祥符二年,真宗陛下改应天书院为府学,称为“应天府书院”。大中祥符七年,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升格为南京,成为本朝陪都,应天书院又称为“南京书院”。”
旁边杨秀才接着道,“大中祥符二年,邑民富人曹诚,在戚同文旧学之地建立了书院。愿以学舍入官,真宗陛下大为嘉叹,“面可其奏”,下诏表彰,应天书院改为府学。”
孟石头奇怪的看着郭秀才和杨秀才,他们在说什么呀,你们同意不同意的给个准话就行,怎么说道什么书院干什么,正欲插口,赵铁柱从后面拽了拽衣角,孟石头住口不言。
这时杨秀才问道,“这么多学生今在何处?”
“先生,现在弟弟妹妹们在开封县治下玉津园附近的村子,家里在那里建了数十间宅子让大家居住和几处大屋作为学堂。”这是赵铁柱回答的。
郭秀才看向赵铁柱,“听话意,已经开蒙了?是否拜师?”
“没有先生,家人教导,识字后平时自己看书,现在在看论语。”
“已经看到论语了,是否解其意?学到了什么?最有印象的是哪一篇?”
“夫子曰,有教无类。”
“好了,你们且回,我和杨兄需要斟酌一二。”
“是,先生。”
走出大相国寺的孟石头抓着赵铁柱的脖颈,“铁哥儿,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懂?他们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拨开孟石头的手,赵铁柱笑着说道,“他们有些动心了,唉,石头哥,你还说他们迂直,我看他们一点也不迂,你道他们那时说应天府书院何意?”
孟石头满脸迷茫的说道,“不知道啊,如果不是你拉我,我就直接问了。”
“他们这是和咱们想到一块了,都是想复制应天府书院的路子,不过咱们呢是想扯个虎皮,他们那则是想以此踏足官场,嘿,各取所需。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年屡试不第,还是因为这大相国寺的原因,他们的脑子一点也不迂啊。”
孟石头这时终究是转过了这个弯,“你是说他们将咱们这学堂当做扬名之举,然后借此跻身官场,这,你们这弯弯绕的,不过,你怎么确定他们动心的?”
“不动心还问学生在哪里?还问我学了什么?当然,为了打消他们的某些心思,我不还告诉他们夫子说了有教无类么。好了,石头哥,两天后让李叔和孟爷爷给两位先生送上束脩,将他们接到农场,再给大相国寺多添点香油钱,这大相国寺不简单,咱们还是礼敬点好。”
“啊?这又怎么说的?”孟石头挠头。
“石头哥,你说这大相国寺收留过多少不第的秀才?或许不只是秀才,还有举人,官员,他们的关系网很惊人啊。”赵铁柱之所以想要和大相国寺打好交道,当然不只是这一方面的原因,还因为他在大相国寺感应到了一种莫名的气场,他认为这气场说不得就和此方世界的隐秘有联系。
这气场也就是他的拳术境界达到了极致,灵魂又超过普通人不知多少才能感应到,所以先示好,以后才好慢慢探寻。
对了,这佛教有莫名气场,怎么他原来所住的破道观没有呢?“石头哥,给你说个事,你找人去打听一下那个东大街往太庙去的方向左边巷子里有一个四面被围起来的宅子是怎么回事,属于谁,愿不愿卖?”
“这宅子?”“石头哥,不瞒你,这是我和哑叔在和你们搬到一起前生活的地方,这个事情隐秘点去做,哑叔好像对那个地方很紧张,一定要小心,还有就是不能让哑叔知道。好了,咱们去拜访其他先生吧。”
“不是吧,不是已经有先生了吗?还要找其他先生?”
“当然了,郭杨两位先生一来自东南一来自西北,可是这本地的先生还没有呢。而且,就俩个先生也不够啊,这么多弟弟妹妹的启蒙光靠我和来福他们,忙不过来啊。”
“那好吧,现在有东鸡儿巷的吴秀才,小甜水巷的王秀才,高秀才,咱们先去小甜水巷吧,两个秀才住的不是太远。”
王秀才和高秀才何止是住的不远,根本就是比邻而居,不过,两家的关系似乎不是太好,赵铁柱和孟石头顺着路人的指引赶到的时候,就见一老叟和一老妪正吵个不休。
老叟和老妪身后还各有一个青年劝说,看俩青年不时相视苦笑的样子,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赵铁柱和孟石头站了一会,就在周边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里,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劝架的两青年就是王秀才和高秀才,老叟是王秀才的爹,老妪是高秀才的娘,之所以吵得不可开交,却是因为老妪家的鸡跑进了老叟家的院子里,然后老叟没留神踩死了老妪家的下蛋鸡。
按理说,不过是一只鸡罢了,踩死了陪你就是。但是这高秀才和王秀才家却是不同,这只鸡每日里下蛋对老妪家补助不小,而老叟家又没钱赔偿,所以争执起来。
要说怎么也是一秀才,怎得窘迫至此呢,却是这大宋朝的秀才和其他朝代不同,这大宋朝除非是中了举人,只是秀才的话可没有其他朝金贵,也没有像其他朝一样给予补助,所以,家徒四壁的两个老人就此争执了起来。
“高秀才,王秀才,有人找。是好事。”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却是赵铁柱看不过去,变音喊了一嗓子。
听到声音的老叟老妪停下了争执,可不敢耽误孩子的好事啊,周边围观的人也都四下里寻摸,谁呀?什么好事呀?
赵铁柱轻轻一推孟石头,孟石头立刻反应过来,“王秀才,高秀才,你们好,鄙人有事相询,能否找个地方坐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