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红袖与信阳(1 / 1)鬼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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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重节走进书房,刚刚准备打开放琴的柜子,老头一手推着柜子门,问道:“打算给他哪把琴?”

“就那柄吧。”

“舍得吗?”

“这把年纪了,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留给唐政也只是和普通的琴没什么区别,与其这样,倒不如给这个小家伙,或许也能让那柄琴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也算是不辱没它了。”

“随你吧。”老头拿开了推着柜子的手,去端了一盆水过来,唐重节反复洗手,手皮估计都搓掉了一层,这才拿着毛巾擦拭着手。用平时包琴的锦缎把琴包了起来,小心翼翼把琴抱出来,两臂托着琴,缓缓地走出了书房。

秦瑾等了好久,看到唐重节如此郑重地托着琴出来,当下也不敢有丝毫不好举动,自他记事以来,很少见唐重节如此表情。

在唐重节的话语下,秦瑾也一步步做着:洗手,正衣冠。然后恭敬地双手接过了琴,慢慢地揭开了覆盖在琴上的锦缎。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深红色的琴,七弦。秦瑾拨动了一根琴弦,只听得声音浑厚深沉,余音悠远,渺渺然恍如隔世。

“这柄琴的来历有些特殊,你想听吗?”唐重节打断了秦瑾的思绪。

“嗯,唐爷爷您说吧,我听着呢。”秦瑾抚摸这这把琴,眼睛还是注视着唐重节。

“当初的信阳城是被另外一个人占着的,他喜好女色,喜好笙歌,每天日上三杆起,每夜月升天半歇。白天就只奏乐弹琴,国民死活也不管。他有一个妃子,名叫红袖,每天从早到晚陪着这个人,他所喜欢的,红袖都喜欢。最终,大秦的士兵攻入了皇宫,他还在弹着琴,当然,红袖也在陪着他。士兵的刀剑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有什么遗言,他说了一句话:让我把这首曲子弹完。”

“然后呢?”

“然后他弹完了那首曲子,先杀了红袖,最后自刎了。你义父当时想把这柄琴送我,他知道我喜欢琴。我当时也拒绝了:‘吾皇可将这柄琴放于身旁,时时观看,可提醒自己,勿要因富贵和平安便忘了危险可能就潜伏在自己身旁。’你义父也言之凿凿对我说:‘我有你时时提醒,不必用这种死物来提醒。’我就收下了这柄琴。其实当时我也是非常喜欢这柄琴的,弹琴多年来,见过的好琴不在少数,都比不过这柄。琴身是沉香木,琴弦由上好玄蚕丝做成,其余辅助物品也极为稀有,怕是倾尽现在秦国的国力也难以铸造出这样一柄琴。其实你义父也是知道这柄琴的价值的。”

“如此贵重物品,唐爷爷您还是自己收着吧,给我换一柄普通的就好,而且还是义父送你的,我不敢收。”

唐重节摆摆手说道:“琴是死物,再如何贵重也要有赏识它的人,否则,和粪土并无两样。更何况当年你义父既然给了我,那就由我随意支配,送给你也没什么。”

听完后,秦瑾也作罢,依旧看着唐重节问:“它的名字是什么?”

“红袖。”

看着秦瑾怔怔的想着什么,唐重节继续说道:“送你红袖一方面是为了让你莫要辱没了这柄琴,全天下也未必有第二柄红袖;二方面也是为了将它置于你身旁,让它时时刻刻提醒你,居安思危;三方面有了一些成就,不要沾沾自喜,要像你义父当年听人劝诫,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秦瑾消化了一些唐重节的话语,也不是完全懂,对着唐重节行礼道:“谢唐爷爷今日教诲与赠琴。”

唐重节扶起秦瑾,结束了这次教诲:“唐爷爷教你练信阳谣吧。”

秦瑾一脸喜色,也不想刚刚的事情了,和唐重节走到一凉亭下,坐在唐重节对面,聆听着唐重节的话语,学习着他的手法。

秦瑾在不断地感悟着信阳谣中的情感,只是曲中的情感迸发很难把握,不论是悲凉凄怆或是欢快清畅,都是秦瑾所未曾经历的。直到晚饭时间,秦瑾都未曾领悟其中的情感,一首曲子也是被弹得七零八碎的。

虽然曲子弹得不怎么样,但是对于红袖的喜爱却是有增无减。本想吃饭时抱着红袖一起,又想到唐重节那对着红袖谨慎甚至到了恭敬的态度,就打消了这门心思。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唐重节的谨慎模样,用锦缎把红袖包裹了起来。唐重节也一直在饭桌旁等着秦瑾,并未动筷。

饭后,唐重节问秦瑾:“小瑾,今晚回宫里休息还是住在唐爷爷府上。”

秦瑾不假思索说道:“当然是住在唐爷爷府上,回宫中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和唐爷爷在一起感觉高兴。”

“好好好,喜欢在唐爷爷这里住着就住。那你晚上有什么打算呢,唐爷爷陪你。”

秦瑾想了想:“我想去逛夜市,听说有很多漂亮的花灯,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唐爷爷会和我去吗?”

“去,当然去,我们小瑾想去哪,唐爷爷陪你去哪。”

秦瑾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从小到大也没去过夜市,秦川也早就说了叫秦瑾和秦婉早些回家,两人自然也是遵从。只是秦婉也时常出去历练,给秦瑾讲一些夜市的好玩之处,所以秦瑾对于皇宫外的夜市也是好奇的紧。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自然是要把握好机会。虽然自己口袋中的钱不是太多,只是节省着点花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实在不行看看热闹也好。秦瑾拿起红袖,小心翼翼地装进乾坤袋。

在路上,虽然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只是各种的花灯照的如同白昼。秦瑾快乐地东跑跑西跑跑,不过离唐重节也不远。看的唐重节和那老头很是无奈的感叹:年轻真好。

“你给这小娃娃讲这么多,他听得懂吗?”老头用低沉的声音问着,只有唐重节和自己能够听得到。

“听得懂也要讲,听不懂也要讲。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讲多久,我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还是知道的。”

“他能走多远呢?”

“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何必问我?倘若你再年轻个十岁,等我走了把他托付给你也好。”

老头并未接这茬,说道:“他既然能走很远,秦川为什么不给他安排一个好一些的师傅,还非要你个老头子来呕这份心血?沈敬和李长安等人都有大才,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教导这小娃娃?”

“沈敬作为国中大将军,倘若他只有女儿或者儿子从政还好,偏偏沈谧又在军事上继承了他的能力。将秦瑾交付给沈敬,虽然沈敬作为秦瑾舅舅,然而沈敬在军事上对待沈谧自然好些,对待秦瑾自然差些。时间短了尚且看不出来,长了能力谁高谁低自然高下立判。况且沈春梨已故多年,对于亲疏关系秦川还是拿捏得准的。至于说李长安,在政事上虽说能力超群,在军事上却是一塌糊涂,秦川想将秦瑾在军事上培养,自然是不可能将秦瑾交给李长安来带。秦瑾学什么我倒是无所谓,就算是秦瑾学文,只是我自然也不可能将秦瑾让李长安来带。他巴不得我把对他的香火情用完,秦瑾平庸点无所谓,将来至少也可以封个王,唐政就不一样了,将来只能自己打拼,我也只能多留后路,也来给唐政铺路。与其将这份香火情用在不靠谱的地方,还不如留下来等着唐政的将来。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的。”

“秦川不是也在给唐政铺路吗?他不是也将唐政安排给了秦婉吗?”

“帝王心思最难捉摸,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做戏给我或者有功之臣看,我只能努力排除掉所有不稳定因素。以我铺的路为主,以唐政的能力为辅来确定唐政将来的位置。”

“和你一起这么多年,还以为能渐渐地追上你的步伐,只是今日看来,洞察力和政事还是难以企及你十分之一。”

“你要是勤快点,努力做事也能到达我这个高度,文武殿的大纲不就你提出来的吗?”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拿得出手。”

“推荐让你当文武殿殿长你又不想当。”

“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耸耸肩,装作无奈地说道。

“还是懒了些,而且你也惦记着那些娃娃吧,很少见你这么专注地做事,文武殿还是第一件。”

老头“嘿嘿”一笑,也没有被戳破后的尴尬,也不答话。

“改天从我这里拿些钱财,去买些书籍,聘请一些先生带到镇子里,你一个老头子又能帮的了多少。这么多年,也忙的没抽开身去看一下那些娃娃们,倒是你一个被小孩厌恶的索命老鬼做的比我好,着实惭愧。”

“离开了才发现那些娃娃的好,每天一个人的时候也怪想的。”

唐重节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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