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将尽秋月未至,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但小镇的居民们却喜气洋洋,忙碌着装点街道。
烂泥路被扑上碎石和沙土,小巷被支起的木栅栏封死,只留下宽敞的大路。女人小孩们抱着干草柴火在酒馆前的广场上堆起了篝火,一条条临时制成的长桌被摆在地上。为了维持秩序,整个广场只留下穿过这里的主道,其余岔路和巷道都被封死。
“你听说了吗?领主大人要拿出奖品奖励游戏中的赢家。”
“呵,我才不在乎呢,只要有免费的东西吃就行。”
“蠢货,这次的奖品是一口铁锅,比石锅轻多了,可以用到你死……”
低语在女人们中间响起,她们交换着听到的小道消息,试探着彼此的想法,但内心又打定主意要去参加这场比赛。
“你说我们挖的这些小坑是干啥的?好好的广场被挖的坑坑洼洼。”
“嘘,我偷偷给你说,我的邻居的姐姐的朋友的妹妹在领主大人的卫队,她说这次游戏叫做障碍赛跑,这些坑都是提前设计的。”
听到的女人若有所思,准备回家告诉自己男人这个消息,铁锅这种东西一定要拿到,不仅轻,关键是省柴火,荒原上的燃料可不便宜。
和镇上的女人们一样,科林也喜气洋洋的带着贝尔等人来到了镇外的一处凹地,新与他签订契约的木匠小马克已经等在这里。
科林还未下马,年轻的木匠小马克就单膝跪地,向他致意,“尊敬的大人,欢迎您的到来。”
马克的父亲把自己的孩子推荐给了科林,因为这是他进入木匠协会的最快途径。这个世界的行业协会力量强大,独立于各王国,木匠协会由于铁器的缺乏,成为会员最多,分布最广的工匠团体。
根据木匠协会与各王国和圣教的约定,木匠们的地位高于平民,受到各地贵族保护。作为交换,为了推动人类领地的拓展,所有木匠在获得协会的认证前,必须前往协会指定的地域服务三年,或者获得无尽荒原上开拓领领主的推荐。
老马克为了获得协会的匠师的证书,在莫瑞尔这个贫瘠的领地服务了三年,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而他的儿子小马克已经度过了五年的学徒期,是时候获得大学徒的称号了。为科林服务,并取得他的推荐无疑是最快途径,更何况这个老板还很大方。
因此当科林看到殷勤的小马克时并不意外,没有获得协会认可的学徒与平民无异,但已经获得证书的老马克就不用跪下,他只是走近几步,向科林致意。
“向您致敬,大人,欢迎您来检验小马克的手艺,希望他能让您满意。”
贝尔看到摆在远处披甲的木桩,明白这是要实验什么武器,连忙向前几步,走向长桌。
“这是啥?有弓弦,是某种弓箭?”他有些疑惑的问到,“铁木弓臂?不对,是一整块铁木!这谁拉的动?”
科林摇摇头,贝尔永远对武器那么执着,他招呼自己的贴身侍卫黛西上前。这个在地下遗迹中经过考验的女人有着不弱于男人的力量,更有远比常人强大的忍耐力。
指着黛西抱起的弩,他对着还未痊愈的巴克说到,“上次你们和裂嘴兽的战斗让我认识到,在遇到重甲的敌人时,卫队的力量不足以抵挡对方的冲击,因此必须正视女兵的力量劣势……”
点点头,众人表情严肃了起来,那次战斗中第二只裂嘴兽直接砸在了卫队的盾阵上,仅仅第二次撞击就击碎了阵型,如果不是巴克以伤换伤杀死了怪物,整个小队都会死在酸液喷吐下。
贝尔摇摇头,表示反对,“除非成为极限战士,否则男女的力量差异将会一直存在。”
“对!”科林赞同到,“所以需要加强攻击力。这就需要新的武器,一种不需要接近敌人就可以产生杀伤的武器。”
巴克试图扳开另外一把铁木弩,但弓弦只动了一丝,“这东西威力肯定很大,但前提是要能拉开弓弦……”他满头大汗的说到。
“而且需要能多次拉开,”贝尔似乎发现了弩的正确用法,他用脚踩住弩臂前的脚蹬,弯下腰使劲发力,这才把弦扣在扳机上。“这东西射击的间隔太长,如果只能发射一轮的话意义不大。”
科林发现贝尔对武器似乎有种天生的敏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几乎正确的用法。“你的用法不对——黛西!”
女侍卫从腰间取出一根同样用铁木制成的分叉木棍,将底端的凹槽卡入弩臂上的凸起,用另一端的分叉卡住弓弦,抓住木棍往上一提,弓弦稳稳被卡在扳机上。
贝尔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身材纤细的黛西五秒内就完成了上弦,不住的摇头,“这怎么可能,明明是铁木……”
黛西沉默的抽出不过两三掌大小的弩矢,放入弩臂上的滑道内,举起抵肩,将翘起望山上的刻痕瞄准了不远处的木桩。
“蓬——”弓弦划过弩机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丝丝颤抖。
黑色的箭矢破开空气,瞬间跨过百步距离,狠狠的射入目标。
贝尔看着被彻底穿透的三层甲,不由得傻笑起来,“有这样的威力,别说皮甲,铁甲三十步内也有可能击穿。只是极限战士的重甲依旧穿不了。”
久未做声的依卡尔看了马克一眼,突然说到,“少爷,不知是哪位匠人造出的武器……”
小马克听到依卡尔的话,不由得身子一颤。
一旁的老马克连忙解释到,“大人,您不必担心工艺外泄,我与小马克都会立下封口誓言,并请木匠协会证誓。”
依卡尔老头听到对方这么知趣,露出满意的神情。科林却抬抬手,示意老马克不必担心。
“你儿子已经与我签订契约,服务三年,不必多虑。而且这种重弩的核心在于弓弦。”科林指着白色的弓弦说到,“弓弦取自牛筋菌的菌索,反复缠绕而成,强度和韧性足以支撑铁木弓臂的张力,而一般的弓弦无法维持这个强度。也就是说,没有牛筋菌的培养技术,没有人能复制这种武器。”
看到巴克等人脸上露出的笑容,科林咳嗽一声,“嗯,但还有些问题。”
指示黛西把弩放下,他指着黝黑的弩弓说到,“一张重弩,成本市价5金币,一支弩箭,成本2银币。弩机也是铁木制成,需要大量酸液蚀刻,且不耐久。”
伸手挡住就要说话的依卡尔,科林解释道,“铁木荒原不产,但酸液和弓弦都产自本地,事实上真正支出的大约2金币左右。”
“小马克已经准备了10套成品,未来几周还能供应15套。贝尔巴克,你们的卫队每队10把,剩下的备用。在关键时刻,重弩必须集中使用,指挥权在我。”看着两人跃跃欲试的神情,他不得不泼冷水,“但这就是目前我能提供的所有数量了。弩矢自己造,没钱……”
依卡尔见科林说完,连忙靠近低声说到,“大人,您手里只剩不到一百枚金币了,再怎么节约着花都挺不到下个月底。您确认还要采购新武器?”
望着远处荒原上翻滚的乌云,科林叹了口气,没有回答。顷刻间,大雨在天边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