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卷1第40章 蒲无伤(1 / 1)姬为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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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公虎忙问赵札有何不妥,赵札道:“据前方斥候来报,赤狄在前方至少纠集万余军队,可刚才赤狄祭司才不过数十人,其中必定有诈。且林中草木繁茂,正是藏兵伏击之绝佳地形。再者说,森林之中不适车战,万一碰到狭窄或泥泞地形,怕是会吃大亏。”

召公虎闻言,愁眉不展。

果不其然,不多时,林中陆续有周王师士兵跑出。刚开始只是零零星星数人,到后来竟然有成片士兵从林中逃出,疯一样的往回跑。

在前军督阵的大司马程伯休父见状大急,抽出佩剑,大声喊道:“不可撤退!王师临阵脱逃,成何体统?”

然而眼看逃回本阵的士兵越来越多,程伯休父心下大乱,一边心中暗骂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统兵无方,一边想起公石焕那老东西免不了又耻笑自己一番。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程伯休父一咬牙,赶紧下令弓箭手就位,准备射杀逃兵。

程伯休父朝奔涌而来的溃兵大喊道:“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

就在此时,撤退的士兵们竟然对程伯休父的禁令置若罔闻,让程伯休父大为光火。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前军将士们吓得哑口无言、心惊胆颤。

那些溃退的士兵,如同失了魂魄般,个个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最早逃回的几名士兵,刚跑到程伯休父阵前,踉踉跄跄、晃晃悠悠,倒地气绝身亡。更可怕的是,死者脸色变得紫黑,继而如同黑炭一般,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溃兵以近乎一模一样的方式倒在阵前,尸体迅速散发出恶臭,这气味刺鼻难闻,如同放置数十日的腐肉一般。

程伯休父赶紧让随军医士给这些横死的士兵检查伤口,可当医士接近死尸之时,都觉呼吸困难,有窒息之感,哪敢近前去半步。

程伯休父见状,赶紧下令前锋大军后撤数十丈地,静观其变。

“看,小将军车驾回来也!”

这是,程伯休父副官一句惊呼,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两匹战马拉着程仲辛的战车朝本阵缓缓而来,车上早已没有了御者和车右,只剩程仲辛斜卧在车内,随着战车的颠簸而不住晃动,生死不明。

战车刚到阵前,两匹战马“扑通”一声,登时倒地气绝。程伯休父大惊,也不顾什么尸毒瘴气,赶紧冲上前去,把程仲辛抱了出来,一探鼻息,大喜过望——程仲辛还活着。

随军医士手忙脚乱,赶紧给程仲辛服下几颗怯毒提神的丹药,用山泉水送服。良久,程仲辛总算醒转过来。

“疼杀我也!”程仲辛大叫一声,咳出几口黑血。

这时,程仲辛的右手才从腰间移开,沾满鲜血。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程仲辛腰部中了一箭,伤口流出黑脓,显然箭头有剧毒。

见自己爱子痛苦呻吟,程伯休父一个七尺男儿,此时也是心如刀绞,咬紧牙关,问道:“仲辛我儿,快说林子里什么情况?”

程仲辛咬着牙,断断续续道:“我同兄长杀入林中……不时便觉得头昏脑胀,全身乏力……必是赤狄烧尸体之浓烟有毒……想要撤退时,却不曾想赤狄箭雨袭来……皆是毒……毒箭……”

说完这番话,把程仲辛累得气喘吁吁,不久便昏迷过去。

所幸此子幼年习武,身体壮实,这才不像普通士兵那样受毒不过,当场身亡。但见爱子命在旦夕,赶紧派人把他送回召公虎中军休养。

程伯休父见程仲辛这一个千人队临阵失机,心中烦忧。然他更为挂念林中另一儿子程仲庚之战况,他打算放手一搏,准备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前锋军剩余有生力量杀进林中。

正当程伯休父整装待发之时,中军快马到了跟前。

来人正是赵札,连忙劝阻道:“大司马,前方林子里诡异万分,且毒气极盛,不可再轻举妄动!”

程伯休父何尝不知自己的冒失只会让更多将士白白送死,但此时他关心则乱,暴跳如雷,朝林子的方向怒吼道:“天杀的赤狄鬼子,只会放毒气、冷箭,算什么东西?我恨不得活剥汝皮、生啖汝肉!”

骂完这一番,程伯休父渐渐恢复理智,身为大司马,他不能让已经少得可怜的周王师人马彻底断送在自己手中。他所能做的,只是追悔莫及于自己的鲁莽和轻敌而已。

一转眼,时至晌午,日上三竿。战场上安静得可怕。

不断地有中毒士兵在痛苦惨叫着死去,尸体很快就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重伤的程仲辛也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他们所中之毒极剧,发作又快,实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周王师陷入了恐慌,愁云笼罩的空气中,绝望在肆意蔓延。

召公虎和程伯休父商议,并无对策,只得按兵不动。即便是卫伯和等诸侯和公石焕这样的宿将,此时也是眉头紧锁,不知所措。

召公虎心想,或许赵邑之围解得太易,反而中了赤狄布下的层层陷阱。此役还没如何同赤狄主力交手,周王师就损失惨重,本来就缺兵少将,这一下更是锐气大挫。

正在召公虎一筹莫展之际,有军校前来通报:“启禀主帅,有一人自称神农氏传人,说是有解毒良方,要献于太保。”

“速速有请!”召公虎闻言,眼中放光,连忙出营相迎。

那军校道:“那位先生此时正在赵邑,言其不仅能医好邪毒,还有破赤狄之策。”

程伯休父同召公虎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便鸣金收兵,命大军撤回赵邑布防。

刚回到赵邑,赵札张罗起来,请太保召公虎、大司马程伯休父坐了上首,自己则坐在客座,其余诸侯各自落座。

召公虎坐定,便迫不及待派人去请那自称神农传人之人。

方兴站在召公虎身旁侍立,这两日他向赵札请教了不少待人接物之礼仪。如今换上新衣裳,宛然如亡父当初担任召公府家宰时一般,器宇轩昂。

不一会,一位青衣后生款款走进厅中,手持药囊,风度翩翩。

程伯休父见此人年纪甚轻,与心中仙风道骨之医士大有不同,十分失望。待到对方一番行礼作揖罢,低声嘟囔道:“这位神农传人好生年轻!”

程伯说话声音不大,站在一旁的方兴倒听个真切,心中哭笑不得:“大司马真是心直口快,谁说神农传人定是一把年纪,你现在有求于人,却来嫌人家年纪轻?何况此人风度脱俗,必有非同常人之处。”

召公虎见状,赶忙起身降阶相迎,回过了礼,吩咐赐以上座。

那青衣后生倒也毫不客气,坐下后并不主动说话,微微笑着,环视众人。

召公虎见气氛沉寂,笑问:“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后生上下打量一番召公虎,只是道:“多谢太保赐座!”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后生自报家门,众人面面相觑,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方兴心道:“这位小先生也太过古怪,这片刻之间,竟冷场两次。太保涵养极好,或许还沉得住气,那大司马程伯此刻心急如焚,怕是要发作。”

召公虎亦观察到程伯休父的异样,于是想打破僵局,便向那后生介绍程伯休父道:“这位乃周王师大司马程伯,此役之指挥官。”

那青衣后生微微一哂,略作一揖道:“大司马此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

程伯休父本见他出言讽刺,心中大大不快,冷冷道:“小先生莫说风凉之语!太保问你尊姓大名,你何故不答?今言有却毒良方、破狄良策,还望赐教。”

青衣后生点点头,不紧不慢道:“在下蒲无伤是也。质本不才,可幸天赐机缘,得遇神农氏秘术,修习之下,对医术、药理略知一二。听闻大司马二公子临阵失机,一个毒深伤重,一个下落不明,在下此来,正是为司马分忧。”

“你!!!”程伯休父被这话呛得气急败坏,加上急火攻心,只激得怒目圆睁,须发皆张。又过了半晌,这才昂起头,紧闭双眼长叹三声,“罢!罢!罢!”

继而单膝跪地,恳求道:“本帅一声戎马倥偬,今指挥失当、晚节不保,本死不足惜。但请先生看在我军将士为国披肝沥胆之份上,莫以老朽为愤,请施与援手罢!”

程伯休父此话说得恳切至极,以他的资历和年龄,竟然如此卑躬恳求这个孙子辈的蒲无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大司马言重!无伤区区草民,安能受此大礼。”蒲无伤见程伯休父施此大礼,这才赶紧搀扶起来,道,“大司马老而弥坚、忠勇双全。无伤年轻气盛,方才多有冲撞,还望程老元帅海涵。”

程伯休父闻言,面有惭色,摆摆手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也。”

召公虎见二人冰释前嫌,总算松了一口气。方才蒲无伤虽言出冒犯,但见此人胸无城府,似乎也并无恶意,于是笑着站起身来,重新拉二人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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