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从外归来的白芷,未进房门就看见满屋飞舞的棉毛。
柜子里不剩几件的衣服被抛在了地上,华府订婚宴上的首饰也一并被掏出,还有那把木剑,剑身与剑鞘有十步之遥。
白芷怒气冲天的瞪着眼前的几个孩子,可他们却浑然不知,仍调皮捣蛋着。两个稍大的孩子,脖挂金银,手戴玉镯,小小的脸蛋抹满了胭脂水粉。另一年纪稍小的孩子则坐在洒落满地的衣服上,爬来爬去,地上的衣服被蹭上了一块一块的灰尘。
“我娘和我爹去谈买卖了,但不愿带上我,让我来找白芷姑姑,说白芷姑姑肯定又有好东西了,我就来寻寻宝,你看我身上的宝物可好看。”说这话的当然是那庭玉,还不时举起她的双手晃荡着,手腕处的玉镯差点飞了出去。
“我娘也让我多和白芷姑姑玩,说跟着白芷姑姑能穿金戴银,能吃香的喝辣的,你看,我身上都是金子银子了。”这孩子年纪与庭玉相仿,是三哥三嫂的孩子,脖子上的金银往下坠压,看着她甚是难受。
孩子们玩的正兴起,根本未留意门外的白芷。
既然如此,白芷心生一计,躲在门外,捡起一个石子儿,“啪”一下,扔在了里屋的地上。
“糟了,白芷姑姑回来了。”庭玉警觉道。
说罢,几个孩子将挂满身的金银玉镯全卸了下来,专注屋外的动静。
偌大院子,寂静无声,只有几片枯叶在寒风的摧残下,滑动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见并无人来,庭玉呼了一口长气,道:“白芷姑姑没来,接着玩。”
“啪”又一石子撞地声,几个孩子呆立不动,等着下一步动静,四下还是寂静无声,这次孩子们拉长了观察的时间。
没有任何的脚步声、风吹声,静的甚至能听见丝发划过衣裳的声音。
“啊~~~”似由脏腑发力,借气管而出,嘶哑的吼声,像及了老人濒死之时的歇斯底里。
“啊~~~”这一声“啊”和前一声“啊”截然不同,这几个孩子一齐吼出,被吓破胆后的声嘶力竭。
见几个孩子落荒而逃的身影,白芷觉得甚是解气,这才跨进自己的屋子。
见小诺未来,白芷将地上的几件衣服拾起,拍打后放入柜子。洒落的镯子、耳环、一个牡丹花坠子、还有一珍珠链子,一并收入首饰盒中。还有那把木剑,或是太重,剑身落在床上未动,剑鞘却掉在了地上。白芷捡起剑鞘,准备将其合上,却见剑柄处有丝丝裂痕。
还未仔细检查一番,三嫂和四嫂就领着哭哭啼啼的孩子们破门而入。
未有一声招呼,三嫂把孩子往边上一丢,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训斥道:“臭丫头,哪来的妖怪,这屋里就你白芷姑姑,难不成你白芷姑姑还是妖怪。”
三嫂气不打一处来,看着眼前的孩子,怒其不争。
“三嫂,别急,孩子不还小嘛,啥也不懂,可能听见什么怪声给吓着了。”四嫂圆着场。
“那妖怪就在门口,我们都听见了。”这个不嫌事大的庭玉指着门口,向他的两位婶婶抱屈。
两位嫂嫂对庭玉视而不理,这才转身和白芷招呼,“好妹妹,姐姐们可没有吵到你吧。”三嫂先开了口,“你看,这孩子非说在你屋子里见鬼了,我带她来看个究竟,别被吓得留根了。”
“对对对,我家孩子也是,回去就哭哭啼啼的,所以我们特意带孩子过来看看。”四嫂也附和着。
“两位嫂嫂,孩子们说的没错,我也听见了。”
白芷的回话,惊呆了两位嫂嫂,她两面面相觑,身旁的三个孩子似有助力一般,奋力的跳起,以泻“冤屈”。
“婶婶,你看白芷姑姑也说有怪声。”庭玉立马发声。
“娘,是真的,我们都听见了。”另两个孩子也跟着起哄。
两位嫂嫂满眼疑惑的看着白芷,等着她说下去。
“不信你们去门口看看,门外真有东西。”白芷满脸真诚,笃定的指了指门口。
两位嫂嫂朝外看了看,再回头看了看白芷,白芷再次笃定的冲她们点点头。两位嫂嫂心照不宣的领着孩子往门外一探究竟。
她们相互打着气,一步一步挪动着,白芷也跟在她们身后。
酝酿了好大一会儿,两位嫂嫂终于鼓足勇气跨出门槛,却什么也没看见,反倒是三个孩子已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啪”一声清脆的关门声,白芷将众人结结实实的锁在了屋外。
“别哭了”三嫂一声吼,骂骂咧咧的把孩子们给带走了。
这下终于安生了。
已是未时,残余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户纸斜射至屋舍,原本的暖黄有些泛白。
白芷沏了杯热茶,懒洋洋的趴在桌上观摩着手中的杯子,紫砂烧制,梅花刻身,巧而精致。
看着看着,白芷似已昏沉,举着的手瘫放在桌上,手腕悬空。
一山谷,怪石林立,树木高耸,鸟鸣洋洋盈耳。
又是那把短剑,悬于峭壁的树杈上。被一采药人取下,再几经众人之手,所过之处必是腥风血雨,杀戮不断。
直至被一道士遇上,触其剑身,如脉搏跳动,特别是每沾上一滴血,动静更是异常,如一鲜活的生命。
这道士便将它以紫铜铸身,挡其锋芒。而后,又有人见此剑无用武之地,便再铸上铜蛇三条,以观赏之。
天已昏暗,白芷被屋外的声响惊醒,几个飘动的影子投射在窗台上,伴着枯叶剐蹭地板的声响。
“啪啪啪”缓缓地一阵敲门声。
天已黑,屋内未点灯。
“啪啪啪”又是一阵缓缓地敲门声。
听得人惴惴不安,但想起已上栓的屋门,白芷有所松懈。
“啪啪啪”再一次一阵缓缓地敲门声。
这次窗台上的身影越聚越多,越靠越近,敲门声也由缓转急,由轻变重,似是几十上百只手一同在发力。
那一双双手流满了鲜血,粘在门窗上,扎破了糊纸,露出一张张血肉模糊的人脸来,煞白狰狞,眼流血泪,还有那蛆虫在爬动。
他们伸手朝屋里抓挠着,不停的抓挠着,抓挠着……
“啊~”白芷想喊,却发不出声,手脚像被捆绑了一般,毫无知觉,动弹不得。
白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如死尸一般的人破门而入,越走越近,手不停的在抓挠着、抓挠着,甚至还能清晰的听见他们微弱的嘶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白芷骨寒毛竖,余光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杯子,欲拼尽全力取之防身。
白芷用指甲掐着自己握紧的手腕,让自己有所知觉,一点一点,白芷使上了吃奶的劲,身体终于有了疼痛感,被释放的手速速拿起杯子,摔向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死尸。
“啪”清脆一声响。
茶几桌上,白芷缓缓抬起头来,头昏脑胀,拿杯子的手腕悬于桌外,手中的紫砂杯已碎裂在地,而身后是“啪啪啪”的急促敲门声。
“小姐,小姐。”小诺在屋外紧喊着。
待白芷缓了好大会儿,方才起身打开门栓。
小诺推门而进,“小姐,你怎么了?我在门外敲了快半柱香,也没能将你喊醒。”
听罢,白芷松了一口长气,这才是真实,方才那些全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