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

一阵翻打声引起了姐姐的注意，而当姐姐转过头朝里屋看的时候，巨大的雷鸣让她的心思彻底凉透了。因为此时眼前的山茶喘着粗气，在地上睁不开眼睛，而地上则洇开了一股通红的血迹。

“你别动了！坚持住！”

姐姐慌张慌忙地跑过来想扶起山茶，哪知此时的山茶烫得令人难以靠近。

“不好，炎症和感染！你……坚持一下……”

姐姐拿了酒精和水，不停给山茶降温的同时，将手术的器械和各种药品拿了出来。但是就算她的手脚在利索，医术再强，都无法缓解山茶身上的任何一点点病痛。

“唔……只能这样了么。”

山茶用尽力量也只能眯着眼睛看向了姐姐。她看到了一缕黄色的光，缓缓地从姐姐的身上倾泻出来，汇成了一股温暖的河流，将自己轻轻地托起。和根特那时候的感觉不同，山茶没有感觉到那种极大的痛苦，而是感觉像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呢喃，轻声地诉说着什么。当山茶想要听清楚的时候，时间已经往回倒退了不少。

根特？

山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而她很快也就像拾回记忆一样在回溯时间的长河中想起来了，根特也是使用时间回溯的人。就在刚才，山茶还与他在一起拯救着月吟。

那么现在，自己一定就是与之前木爷时候的情况一样，在经历着根特的过去了。而想到这里，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姐姐，就是当初，救下根特的人。

山茶有些混乱，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木爷那里的时候就有过，感觉好像经历了什么，有关于木爷的事情，而且完完整整地有触感又能够在其中进行着自己的思考和行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任凭着事情的发展，自己就好像身处洪流，无法抵抗，也无法改变。

“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姐姐又一次拿起了工具，在山茶身上开始进行修补了。每一下的动作都很轻，而且每一次出现了问题都会进行回溯与修正。而让山茶很惊讶的是，姐姐每一次回溯之后，都会变得苍老一些，而并不是像根特一样的青筋遍布，伤筋动脉。

但是山茶知道，肯定会有用的，不然根特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抱着这样的想法，山茶就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阵刺痛扎醒了山茶，是一种好似一根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大脑一样。要说起来，就和自己经历根特的回溯时相似，但是却明显更加强烈。她不能动，也不能呼吸，但是不像是定格一样，自己可以在精神上挣扎。宛如溺在水中，却被束缚了手脚。

山茶拼了命的指挥自己的身体摆动，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能感觉到一点一点地缺氧，失去自己的意识。但是又是刺痛将她拉回快要被溺死的感觉。

“哈——”

一口气突然喘过来，山茶满头大汗地扶着一旁的病床。而病床上，躺着一具已经趋于冰凉的身体。

是月吟。

山茶的手颤抖着拿着手术的用具，但又好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一样，在肢体的记忆中重复着机械的操作。但是很明显失败了，失败的一刹那，山茶就又一次溺入了水中，仿佛对自己的惩罚。

看着眼前的光芒消失，山茶已经无力抵抗，但是就在她要彻底放弃的时候，又一阵强烈的刺痛侵袭着她的整个躯体，蚕食着她所剩无几的意识。

就算放弃，也放弃的如此痛苦。

一道暖流从已经麻木的山茶身旁流过，是一道金色的光。但是这些光就好像丝线一样，柔和地在黑暗中抱起山茶，将她一点一点托举起来，托出了意识中的水面。

眼前的光景再次亮起，山茶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但是在一次一次的失败中，山茶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中，距离目标依然非常地遥远。

做不到。

是现在山茶心里想的最多的一句话。但是就算是这样，山茶依然不能从这样的圈子里面逃脱，依然承受着来回的痛苦和煎熬。只是，最后这一次，再也没有金色的光芒，而是将山茶一下子拖入了深渊，无法再回来。

眼看着自己离光芒越来越遥远，已经习惯了被金光拯救的山茶突然慌了神。瞬间的黑暗真正地带来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山茶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一种被抽空的寒意。纵使没有了其他的感觉，山茶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不住地颤抖。

不想死，我不想死！

山茶一遍一遍在心底重复着，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还有父母没有见到，还有……

曾经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在山茶的眼前稍纵即逝，在白驹过隙之间，山茶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光景。但是这还不够，山茶打开了手脚的束缚在黑暗中无助地挣扎，但是离希望依然极其地遥远，甚至越发遥远。

======

啪！

火辣辣的触感沿着自己的耳根一直到脸颊，而除了触感，紧接而来的就是一股不甘心和委屈的情绪。山茶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感迸发。

直到现在，山茶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埋藏了多少委屈，留下了多少情绪。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

山茶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姐姐的脸。只是此时的她非常的沧桑，仿佛已经一下子老去了几十岁。而且现在的她脸上带着懊恼和愠怒，还有泪水。

“我说过不能随意使用回溯，尤其不能用在我的身上！因为你为了救我一个你可能会害了所有我救过的人！！！”

声泪俱下，此时的两个人面对着面哭，没有人拦着，也没有人安慰。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却在不同的思绪，不同的时空，在一个点上，交汇在了一起。

两个人再次拥抱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姐姐的话语从之前的恼怒已经变成了懊悔，又一次抱着山茶不停地呢喃。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

直到几天之后，山茶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是这一次，从之前姐姐照顾山茶，变成了山茶照顾年迈的姐姐。只是没有了双手的山茶，很不方便。

“你放在那里吧……我自己能行。”

“不用，我还能行。”

咔！

刚刚还流着汗逞强的山茶，话还没说完就把热好的水洒了一地，红红的皮肤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烫伤了。

“咳咳咳……叫你不要逞强了……对了，你过来。”

山茶听了姐姐的话，坐在了她身旁，而那姐姐将手放在了山茶的身上，那些烫伤就烟消云散了。

“孩子，谢谢你，代替他来承受这一切。”

“？！”

山茶吓了一跳。但是不知道姐姐是对着谁说的这句话。

“根特还好吗？”

“……嗯……我……不知道……”

山茶这下明白了，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依然在姐姐身旁把自己与根特的相遇什么的都说了一遍。

“呵呵……这小子，尽给别人添乱。谢谢你，对不起，「永生者」。”

“？……嗯，没事。对了，我叫山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莉。”

莉笑了，好像重新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光一样，这股笑容伴随着金色的光，将山茶轻轻地托起。任凭山茶呼唤，莉还是闭上了眼睛，但是这道光就好像一条河流，在河流中，山茶听着一首歌谣，沉沉地睡去。

慢慢摇，轻轻笑，离家的孩子梦中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