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嘶鸣打破了曲阳镇上的宁静,一个马夫慌慌张张的从茶楼奔出来,大叫道:
“抓住他,抓住那个偷马贼!”
天雨路滑,马夫还未跑远,就一个跟头摔倒在路边。
“抓住他,狗日的偷马贼!”马夫一边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继续叫喊,叫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人,人们纷纷探头张望,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趴在一骡马背上,慌不择路的在曲阳镇那狭窄的街道上东拐西拐。骡马吃惊四处乱撞,吓得旁人到处躲闪。
那乞丐显然是个驭马的门外汉,骡马四处乱奔,自己在马背上也被颠得七荤八素,还未跑得多远,就从马背上摔将下来。
几个被惊动的军士连忙奔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治安联防署内,乞丐被五花大绑的拖了进来。一军官模样的人懒洋洋的说道:
“偷盗军马,就地正法就是了,还麻烦治安署干啥子?”
那乞丐一听,头如捣蒜,连叫冤枉。
“冤枉?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哪个冤枉你?偷马偷到汤团长手上来了,你胆子不小啊!”
旁边一警卫似乎觉得这乞丐有些奇怪,在军官面前耳语了几句。
那军官听闻正色道:“我问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不老实交代叫你马上吃枪子!”
那乞丐也不敢隐瞒,这才的报上姓名,来历。
“小人姓夏,叫夏至阳。四川人,本是到这里来讨还家中祖传宝物的……”
原来那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那夏至阳。那日他被岚林村的村民打成重伤,鱼大头本想趁机偷走他身上的玉琮,谁知竟不翼而飞,不得已只得和鱼老二一起把他抬到镇上,找了个郎中医治,想再借机会打探宝石和玉琮的下落。谁知夏至阳身体单薄,加上旅途劳顿,忽然间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毒打后竟是一病不起。鱼老大见握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得支回鱼老二,一个人留在镇上待他病情好转。
夏至阳虽病得起不了身,但头脑还算清醒,鱼老大便给他说明挨打的原委。可夏至阳哪里想到这岚林村还有这等古怪忌讳,顿觉无比冤枉。又看那鱼老大对自己仁至义尽,却也感动,也不把那挨打的事放在心上。
一来二去,两人更是无话不谈,夏至阳见鱼大头如此推心置腹,只觉相见恨晚。待得自己能起身下床,二人便立起黄土香案,在客栈里立誓为盟,义结金兰。
那鱼老大见他已经完全信任自己,自然暗暗叫好,于是交谈中旁敲侧击宝石的形状、颜色以及可能的下落,又说村人现在都把夏至阳当恶人一般,劝他千万不要进村。
一提到此事,那夏至阳也连连摇头苦笑。
“大哥,兄弟我也不难为你,今后不去村里便是了。只是……唉……”
鱼老大听他唉声叹气,立马道:
“那玉琮虽然丢了,我和你二哥定帮你找回来。兄弟若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给大哥说,大不了上刀山下火海!”夏至阳见他拍着胸脯如此诚恳,便不再隐瞒,说道:
“其实那个玉琮,叫做翠灵杯,这里面还有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只有夏家当家人知道,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我也是直到家父仙游之前,才得知这些……”
可说着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夏至阳不愿意继续往下说,停了话头。
鱼老大见他还在犹豫,显然在思忖轻重,于是假装叹道:
“如果兄弟不方便,不说也罢。”
夏至阳见状,正色道:“你我即为金兰兄弟,尊为我兄,自然该与你晓得。”又道:“家父临终前,叫我独自一个跪倒在床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得泄露于外人知晓,否则将不得好死!”
“原来如这翠灵杯一样的玉琮,一共有三个,而其中这样的宝石,也不止一颗,而是三颗。只是我家祖上只有这一颗绿宝石,其余两颗为他人所持。”
“三颗宝石?这算什么秘密?”鱼老大不解道。
“三颗宝石放入三个琮中,便能映出这世上一极秘密之地所在。这地方,据说是古时候一群仙人所居!凑齐三颗宝石,就能找到这个地方。我最开始也是难以置信,只不过想到小时候见过怪客那等奇异之事,才不免心中起疑。说不定,真和‘神仙’有关!”
鱼老大听得傻了眼,这算哪门子秘密?这家伙不会是被打晕了脑袋胡思乱想了?谁知夏至阳却故作神秘问他:
“大哥你想想,这仙人所居的地方,该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莫非黄金白银,珍珠翡翠?”
鱼大头也不知怎么回答是好,夏至阳却嘿嘿一笑,道:
“你以为那神仙也是贪财的世俗之人?我估摸着那地方除了金银财宝,应该有神仙居住!长生不老,富贵一生,说不好都是有求必应啊!”
鱼老大奇道,说你找这地方,难不成还想做求仙问道这些事?
“若真是能找到,也未必不可……算了,我那翠灵杯在村中丢失,还要劳烦大哥帮我找回来。”
若是之前听到这些话,鱼老大也就当个半仙道士的胡说八道不理不睬了。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位“异姓兄弟”已经特别信任他,不可能对他说假话。
神仙?莫不是遇到个疯子?或者说这家伙也被人所骗?
鱼大头越想越狐疑,不禁恼怒自己费这么大劲居然什么也没打探到,反而听了一天神话故事。
不对!事情既然和十五年前的那两个怪人有关,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有人在掩盖真相!
“你放心,就算我找不到,我家老二也会帮你找到!”
当晚两人同塌而卧,夏至阳粘枕即睡,那鱼大头却完全睡不着,心思全在那失踪的绿色玉琮上。
夏至阳对自己推心置腹,所言必不虚。若是真的,那所获可就不仅仅只是一颗贵重的宝石这么简单了。
原来是神仙……鱼大头心里默默念叨。
他侧转身体,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进纸糊的窗格慢慢渗进房间,感觉又兴奋又费解。
可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如鬼魅般现身窗外,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窗外有人!
鱼大头一个激灵,翻身下床。
可一推开门,只见那月光皎洁之下,哪有人影?
莫非这几天自己也神志不清了,被这姓夏的外乡人搅乱了脑壳?鱼大头正自嘀咕着,却忽然听得旁边有一个极细的声音传来。
“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鱼大头一惊,寻声转过头,模糊中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身后的屋内,极其矮小,如幼童般高矮,却看不清究竟什么面孔。鱼大头大异,不明白这小孩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自己居然一丝察觉也没有。
“你是哪个?半夜……”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影右手一挥,一物破空袭来,像一把钢刀在他喉头一割。
鱼大头口中一甜,鲜血喷涌而出,捂着喉头想要叫唤,却满嘴血味喉头漏风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他就渐感乏力,倒在地上。
“还是死人好,什么都不知道。”
小黑影发出极细的声音,纵身一跃,消失在空中。
……
夏至阳将自己在客店中发现鱼大头被人割破喉咙,惨死在楼道上,后来又被人冤枉杀人越货事细细道来。只是对于那家传宝物的秘密只字不提。
那军官听得七窍生烟,大声训斥。
“我问你为何偷盗军马,哪个听你说这些荒唐故事?”
夏至阳连呼冤枉。原来那日后,他被官府通缉,投诉无门,身无分文又苦无去处,只得流落街头。镇上贴满了缉凶告示,他出不了镇,只好白天躲藏起来,晚上出来寻个剩饭冷菜。今日见了那茶馆门外拴了头骡马,才起了歹念想奔逃出镇,说起来,完全是被逼无奈。
那军官却不相信,但想这叫花子身上居然还有本地的命案,胡乱枪毙了可不合规矩,必须得和镇署衙商议才肯。于是招呼下属,将夏至阳先关押起来,择日再押到镇公所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