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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小婉远远走在前面,一袭绿衫迎风飞舞,衣摆飘飘煞是好看。周山药一身脏兮兮的土黄色的军服,再加上十几个落魄样的三营士兵,远远的跟在她后面,像叫花子一样。
过路的百姓看到宫小婉,无不多瞄那么几眼。可看到后面的几个士兵,唯恐招惹了他们,又赶紧远远的避开。
到了江州,宫小婉也不去其他地方,径直奔向西城郊梁府,显然是轻车熟路。周山药再次感到诧异,心想这姑娘必定来过此地。
可刚刚到达梁府,却见那偌大的府邸已是一片焦黑的废墟,四处皆是残墙黑瓦,连空气中的烟味都尚未消散。
“看看,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你来这地方做啥?”
周山药看着残垣废墟,心想这地方一定刚遭匪劫了,然后纵火毁了庄园。
宫小婉在一边默不作声,心中疑惑顿生。
赤虹族素来倚仗川军,而梁府眼下被人纵火焚烧,必是黔军派人所为,只是不知赤虹圣母现在下落如何。不过看这情形,川军节节败退,赤虹族并未帮过忙,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宫小婉心中闪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难道黄栩族在助袁祖铭夺得川东之前,已经先下手将赤虹族制服?
她摇摇头,觉得这个推断不太可能。别说周山药这个口中的阿土妹究竟是不是黄栩子,就算她是,以伏羲决催动翠灵石已是冒了巨大的危险。而赤虹圣母眼下正值壮年,伏羲决恐怕已修炼至四层,还会怕她一区区未归位的黄栩族仙灵子?
可看眼下这情形,不是黔军所为又会是何人干的呢?赤虹圣母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窝被匪兵这么糟蹋?
宫小婉一时有些想不通,只得在烧焦的废墟里外慢慢巡视。周山药见她沉默不语自顾前行,也不便问她缘由,只得带领下面的人跟上。
来到五栋烧塌的大楼前,宫小婉四处转了转,中间一座烧成焦炭的残塔还剩了小半截斜倒在地上,宫小婉走上前去,看见焦痕斑驳的塔门,仔细研究了起来。
伏羲八卦锁。
她再一看四周五栋被烧成灰烬大殿楼宇,心里基本清楚了梁府内院的布局。
一个轻纵,宫小婉跳上残塔环视四周,开始细细察看。
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楼宇布局,中央高塔及四周道路为乾坤合八卦所铺陈。坤走坎位,坎位在北……
她望向北面,有一个方向通往金字楼的后面,应该有条小路在那里,但眼下那里只是一片烧焦的竹林。
宫小婉跳下残塔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烧成炭渣的碎屑布满了汉白玉石板路,她踩着一深一浅的黑脚印向里面踏步,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被凿开的墓穴和一座新立的墓碑。
碑上刻着:
先妣上主夫人郑氏菲儿之灵。
赤虹圣母郑菲儿死了?
宫小婉吃惊的看着墓碑上的字,又看见被凿开的墓穴里面放着一个锦盒,连忙进前将它打开。
是骨灰。
火葬!
赤虹族的人死了都是火葬,这点没错。她又审视四周,慢慢思考理出了头绪。
肯定是黔军放的火,他们一定是重兵开到这里,却发现赤虹圣母已亡,故而才敢纵火毁院。从墓碑上看来,这个墓一定是郑菲儿的后人所立。
后人?难道是赤虹子……
宫小婉一声暗笑,自己的大对头赤虹圣母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死了,真是老天开眼。如今即便她有女性后人,也不过是未归位的小姑娘一个。
对!一定是的!否则赤虹族怎么会坐视自己的老巢被一群不堪一击的士兵给烧掉呢?
宫小婉哈哈一声大笑,心中无比畅快!
我翠灵族崛起的时候来了!
就在她大笑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淳厚的男声:
“你在笑啥?”
2
“你们说什么?具体情况再说一遍?”
刘湘盯着两位下属,着急的询问渝西防区溃败的经过。
兰文彬支吾不语,他在之前的溃败中跑得最快,根本不知道后面三个团和潘汉森交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反倒是鲜英言之凿凿的说道:
“我没看错,一道冲天的光,黄不黄,绿不绿的。哦不对,应该是黄绿色,像闪电一样在地上走。那电光一碰到人就把人变成一滩水,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兰文彬却在一边笑他愚蠢,这种神怪之事居然从他一个堂堂的师长口中说出,也不嫌丢人,一路上还为此和他大吵了几句。说刘司令要是听见你这么汇报,不骂你个狗血碰头才有鬼。
兵败了找借口很正常,但也不是你这样的借口嘛。
这时的兰文彬还在暗自摇头,心想你鲜英平常脾气暴躁不说,还是个昏头的瓜娃子。谁知刘湘却没有骂鲜英,反而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突然瘫坐在椅子上。
鲜英和兰文彬面面相觑,各自不明所以。
刘湘拍着光头想了一会儿,立即对着兰文彬说道:
“你立刻回防区,如果再遇到袁祖铭的部队,尽量不要交火,能跑则跑,不能跑就躲!”
兰文彬没想到刘湘居然也会这么胆小,但他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防区的事情,而是他十六师损失惨重,连编制都被打散了,这次来是向刘湘要兵的。
刘湘一听兰文彬要拉走部队,鼻子眼睛都扭成了一团。但随即又想到此人是自己的重要心腹,眼下正是缺这种忠心耿耿的人,于是咬牙划出一个混编旅交给兰文彬,接着又对他嘱咐:
“潼南防区若守不住,你就往遂宁方向撤退,目前袁祖铭正在下川东动手脚,上川东这边暂时应该问题不大。”
兰文彬应声高兴的离去,只剩鲜英一个人独自站在刘湘跟前。
“特生兄啊……真是难为你咯。”
刘湘内疚的看着鲜英,一想到是自己撤了何金鳌的十师师长职务,让鲜英代理师长才导致何金鳌哗变,心中有愧。此番鲜英能冲出重围,全靠福大命大,这次兵败完全不能怪罪于他。
可如今已经没有合适的前线职位安排给他,刘湘干脆说道:
“何金鳌的事情我们暂时不提,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个交代。我看你十师师长的位置也坐不稳当,不如这样,你还是回去管理我部的一些军工厂,先到惠民兵工厂报道,如今军备紧缺,军备后勤有你主持,我会比较放心。”
鲜英本是刘湘从幕后调来代理十师的师长职务的,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在前线打打杀杀,刘湘一提管理后方军工厂,鲜英反倒来了兴趣。
“这样也好,免得司令在我和何金鳌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在前面打仗我不是行家,能到后面为司令解决兵器粮饷问题,也算为川军出了把力……”
说道这里,又想起那一营跟着他杀出重围的部下,便对刘湘说道:
“十师剩下的那些忠于司令的弟兄,希望司令不要亏待了他们。”
“那是当然!”
刘湘肯定的点点头,又问他第十师现在跟着他的还剩哪些人。
“就剩个营长,叫周山药,这个人打仗不错,脑子反应快又细心,是个带兵的料……不过其余剩下的人,加起来不足二十个。”
刘湘点了点头,想到这个时候第十师还有这么一个人能不跟着何金鳌搞哗变投敌,说明此人忠诚可嘉,实堪为用。再加上又是鲜英举荐,再怎么也得卖他个薄面。
“这样吧!我立即电令潼南防区,擢升这个周山药为第十师新一团团长。先给他一个编制,至于人手嘛,我眼下也实在拿不出来。等赶跑了袁祖铭,收编回第十师,我亲自给他派兵派枪!”
鲜英点头告退,刘湘等他走后,立即写了封急信,叫来传令官。
“赶紧将这份急信交给吕先生!他应该还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