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之后,周山药的部队顺利的摸到了唐式遵部的尾巴后面,炮兵连和后勤连因为速度慢,两百多人已经被他甩在后方,八百多人这时只有六百人跟上。
唐式遵部前进的速度更慢,排成好几条长龙正沿着大路慢吞吞的朝东步进。周山药猜测唐式遵是不愿意撕破脸皮硬打杨森,最多只是做个样子,所以才刻意放缓脚步。
眼看时间才下午六点,比预计时间早了两个钟头,周山药于是下令部队暂停前进,派出两个骑哨悄悄跟着前面的川军盯紧动向,然后带着两个警卫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山丘。
他向东南方向望去,希望能在阴沉的天色中找到一丝江对岸的绿色痕迹。
小婉走得快,现在应该进入云阳境内了吧。
他在地图上仔细的计算着南岸宫小婉部队的前进速度,又算了算何金鳌和王正钧部的位置,发现她正处于两股黔军的中间。
如果没算错,何金鳌和王正钧部的先头部队,现在正好途径他们对面的长江南岸。
他领着警卫爬下山,刚刚派出去的哨骑就回来一个,说看见唐式遵部八千余人分成了两批,一批部队继续沿东北方向前进,另一部却改变方向往东南而去。
哦?东南方向?
周山药顿觉有点意思,又打开地图,立即猜到了唐式遵部分批前进的目的。
他们要渡长江。
按照之前的推测,唐式遵部应该不会这么快分批过江,可现在看来,一定是他临时改变主意了。一旦唐式遵的部队过江,说不定就会和何金鳌和王正钧的部队碰头,两军一旦有了沟通,他在后面假装黔军袭击唐式遵的戏就要演砸!
他想起后面的炮兵连和后勤连,连忙又看了看各自方位。后面的部队还落后近二十公里,按照这个行军速度,至少要等三个小时才能让炮击进入有效射程。
不行,不能等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明天一早,宫小婉会被五万多人前后夹击的!
“传令下去!二营从南面包抄过去,到了射程就开枪!如果对方撤退那就追,对方反击你们就撤!”
“是!”
“其他人快速跟上,传令兵回去通知炮兵连,到了射程后赶紧给我炮击前面的那个渡口,叫……叫……”
周山药不识字,刚才那渡口的名字自己只认得一个山字。
“一个叫什么山的渡口!”
说完也不管炮兵连长能不能认得出,就率领部队直接追击东南方的唐式遵部队的尾巴。
2
大路上开始响起阵阵枪声,川军唐式遵部被袭击的后翼立即原地警戒展开反击,看来虽然是慢吞吞的行军,却时刻防备着。
唐式遵听见后面远处传来枪声,立刻问怎么回事。
下属报告道:
“后面有一股黔军摸了上来,看样子有一两个营。”
咦?
唐式遵神经一紧,立即想起了刘湘前天的停火电令,心想这何金鳌和王正钧难道真敢如此胆大妄为?
又一想说不定是黔军的试探之举,算了先别管他,脱离战斗再说。
“留下一个团断后,其余人员加快前进速度,马上就进万县城了。传令三旅,尽快渡江到南城区!”
周山药打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既不撤退也不反击,反而是原地死守,而且防守部队对方至少有两个营的兵力。
这下可麻烦了,唐式遵不上当。
“二营保持射击!三营跟我上!”
一声令下,周山药胸口突显一团四散的绿气,一个薄薄的绿色气罩慢慢张开,覆盖在周围。他还记得临走时宫小婉跟他说过的话:
“以你现在的炼化程度,最多能用三次。”
三营的士兵紧紧跟在周山药后面,前面射来的子弹纷纷在绿罩上弹开,只两分钟三百多人便冲到了阵前,开始狂扔手榴弹。
防守的川军士兵一下子就被打懵了,几百人还没搞清对方是怎么冲到跟前的,就稀里哗啦的被炸个东倒西歪,防线中央一下子变成了周山药的阵地,新一团三营借着绿气罩毫无顾忌的就地射击,两边的防守部队瞬间被打散。
二营趁机从后面支援了上来,只不到半小时,唐式遵留下的一个团就只逃回去了半个。
“全部跟我从后面上!”
周山药说完又立刻举枪朝前奔去。
这时的唐式遵已经发现后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爆炸声此起彼伏,神经开始狂跳。
“这个何金鳌是不是疯了!我现在可是吴佩孚讨贼联军左翼军总司令!”
他依旧认为是何金鳌在咬他,大声咒骂,却听见下属来说攻击自己的部队不是何金鳌,而是黔军第二师彭汉章部。
“什么?居然是他?”
唐式遵猛的想起前几天投靠自己的刘文杰说起的遭遇战,原来彭汉章居然还待在万县没有走,伺机对他进行阻截。
“三旅原地布防,一旅继续前进,二旅调头从北面给我包抄过去!”
唐式遵知道彭汉章根本没剩多少部队,这下既然他自己来送死,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周山药看见山下的川军部队已经停止前进开始原地布防,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于是下令两个营就地打打冷枪,装装样子。
可眼下只有七点多钟,离宫小婉预计的总攻时间还有足足十个小时。
能拖住唐式遵吗?
“团长,北面有敌军包抄过来,已经摸到我们后面了……”
周山药一听差点摔了怀表,心叫糟糕,自己贴得太近了!
“二营赶快撤退!三营跟我断后!”
子弹呼呼呼的飞过来,新一团冒着侧面飞来的子弹慌忙南撤,周山药只得又运起绿气罩,掩护后面的部队尽快脱离。
还没过两钟头,已经用了两次了,这次翠灵罡气罩明显弱了许多,子弹几乎插着头皮飞来,跟在后面掉队的士兵有些已经中弹受伤。
可后面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的炮声。
咦?后面的炮兵连这么快就到了?
周山药连忙看向身后的渡口,可完全没有任何被炮击的动静。他赶忙让冲出来的人原地布防,掏出地图仔细查看。
士兵几乎都是不识字的,他看来看去,终于才发现附近有两个带“山”字的渡口。
3
新一团炮兵连长也不认得几个字,此刻也在费劲琢磨,究竟是近一点的南岸溪山渡,还是远一点的北岸煤山渡呢?
想了半天,他只能按照目标进入的射程的先后顺序进行炮击。
南岸西山渡尽管在长江对面,却只有四公里,北岸的煤山渡还有足足八公里呢,根本炮击不到。
便就是这么一瞎琢磨瞎打,让正在南岸行军的何金鳌被突如其来落入渡口附近的炮弹吸引了注意力。
何金鳌本就没打算过江,但是左边远处的渡口一下子落了几十枚炮弹下来,好像在刻意警告他别过江似的。
“附近有哪些部队?”
何金鳌一问,师部参谋立即说道,北岸应该只有原驻守在万县北面的唐式遵和潘文华的两个师,不过应该早就过了万县到云阳境内了。
“这么说来,对面应该不是他们?”
何金鳌奇怪的问道,拿起望远镜朝着炮击的方向望去。
可对面密密的树林山坡中,哪里有敌军的影子。
他犹豫着,看见对岸的炮击越来越稀疏,直到终于停了下来。
“派几个人去渡口看看,顺便通知一下后面的十五师,让他们离河边远一点。另外,让侦查密切注意一下河对面的情况。”
何金鳌说完,无比纳闷的下令继续前进。
北岸周山药眼看实在守不住了,只好下令继续后撤。
子弹在后面追着他们跑,新一团往着密林深处撤退,丢下好几具尸体后才勉强甩掉尾巴。周山药上气不接下气的趴在草丛里,正观望着后面是否还有追兵,就突然看见一大队士兵沿着大路朝南面冲过去。
唐式遵一判断出炮击的大概位置,就立即下令一个团快速抄过去,务必将其全部歼灭,周山药一见,心想麻烦了。
用不了一个小时,自己的炮兵连和后勤连就得报销。
“二营,三营!跟我冲!”
五百多人又从密林里掉头反扑,正好撞见了紧随其后的唐式遵部另一个追击团。
佯攻和引诱彻底变成了味,机枪子弹在树林里和大路上来回穿梭,两边部队拼命对射厮杀,周山药见别无他法,胸口钧晨痕猛的一亮,绿气罩下,周山药再次率领一百多人冲进人群。
三次罡气罩,这是最后一次。
仗着罡气罩的刀枪不入,对方一下子被断成了两截,新一团开启全部火力喷射,大路两边的追兵纷纷倒地。周山药下令架起机枪朝两边猛射,枪林弹雨的洗礼中,北面的追兵开始撑不住溃逃,南面却开始出现更多的敌军。
刚才跑过去的大队人马回头了!
“手榴弹掩护!”
轰!轰!……几声炸响过后,周山药下令找好位置就地反击,十几挺机枪朝着冲来的人群猛烈射击。
冲来的敌人显然是按部就班的前进,依靠更加密集的火力朝前推进,此时周山药已经无法使用翠灵罡气,无论怎么吐纳呼吸体内的罡气都无法升腾。
“气”若游丝。
胸口绿色的钧晨痕已经彻底暗淡。
“传令下去死守!”
大路与密林处枪声阵阵,炸声连连,只看见不断升腾起尘埃烟雾,却无法看见究竟有多少人倒下。新一团几乎动用了全部的火力,五百多人不断的击溃和顶住对面一个团的冲锋。
战斗僵持了近一个钟头,直到江对岸一阵炮击传来,无数的炮弹落在周围,把正打得精疲力竭周山药新一团和围堵他们的川军全部炸得懵了圈。
何金鳌这时已经行军到周山药所处的河对岸,看见对岸打得热火朝天,想起刚才的炮击有些荒唐,于是也下令朝对面交火的地方来个一轮。
在他眼里,根本无所谓谁在打谁,黔军也好,川军也好。朝他开炮的部队应该就在对岸的大路上,他的意思是“礼尚往来!”
“传令再轰一轮,然后继续前进!”
何金鳌一声命令,反正也是打着“玩”。可这边周山药是被炸懵了,趁着落弹的间歇连忙率部又撤进密林,听见身后又是一轮炮击,赶紧下令隐蔽。等此起彼伏的炮弹落下后,才发现大路上躺了无数的尸体。
“谁在乱开炮!我们的人吗?”
周山药气得大骂,可一看方向不对,炮击不是自己从自己后面的炮兵连方向而来,而是从长江对岸而来。
他这才恍悟可能是何金鳌,再一看战场,那刚刚回头反击他们的唐式遵的一个团,彻底成了何金鳌的“炮灰。”
“集合部队后撤!”
这会儿他也不敢多想为什么,带着人去和后面的炮兵连汇合。他算看出来了,唐式遵和刘文杰完全是两种人,这家伙就是一头一碰就红眼的公牛!趁现在这公牛还没冲到他身上,他得赶紧跑。
还没跑到一半,见大路前面又传来炮击声,心里一阵叫苦不迭。
新一团炮兵连长见北岸的“煤山渡”已经进入射程,按照他的想法,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