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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盘坐在树林里一个隐秘的角落，绿色衣衫将她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夜幕掩盖了额头上翠灵石的微光。她吐纳又收气，反复运练伏羲决，感觉到体内仙灵气正在逐步恢复。

潘汉森不能暴露部队的行踪和具体位置，一旦暴露他必须立即撤离，她想这一定是袁祖铭的命令。新津镇跑出了大量的黔军，组织有序的往南面深山中撤离，她的视线在前面陆陆续续撤离的部队中不停搜索，双耳聆听着可疑的声响，希望能找出一丝目标的痕迹。

这个时候，她忽然对柴更生这个人产生了一些好奇？如果他真的是鼓蒙人，就应该对仙族血脉抱有刻骨的仇恨，可他对阿土妹的态度却很奇怪，完全像是对待亲孙女儿……

他不像是在为了复仇而利用阿土妹，至少不完全是。

由于这个疑点让她实在想不通，使她猜不透鼓蒙人的真正目的，祖辈曾经告诉过她的关于鼓蒙人的信息又实在太少。尽管她记忆力超群，但却很难从那些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再发现什么端倪了。

一个少女抱怨的声音从某个方向微微传来，紧接着是一声老人呵斥。两个声音让她竖起耳朵，她发现了很熟悉的味道。

嘴角浅笑，宫小婉料定柴更生一定会跟着黔军走，因为不管他要做什么，他目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利用黔军。

她缓缓起身，蹑手蹑脚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前面隐约亮起的几个移动的火把，她看到一条向上而行的山路上，一个黔军军官正带着一队士兵，中间护送着三个人朝山里快速前行。

三人中第一个是阿土妹，黑衣黑裤，头裹青布帕走在最前面。她后面跟着的是柴更生，一手拄着龙头拐杖，另一个手扶着一个穿白袍的青年人。

待看清青年的侧脸，宫小婉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这是之前在江滩上被她杀死的那个白衣青年，周山药口中的龙公子！

他们跟黔军都是一伙儿的，这点宫小婉并不惊讶。可那位龙公子身中她九剑，每剑皆穿身而过，其中三剑贯穿胸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她是眼睁睁看着他倒下的，可他居然还活着！这……这怎么可能！

可他的模样又像受了重伤，否则也不会让柴老头子搀扶着。她暗暗琢磨了一下，如果撇开龙公子不算，自己的胜算几乎有九分。

只需要在一瞬间内解决柴更生一个人，阿土妹和哪个姓龙的应该暂时不碍事。

对方开始越走越远，已经容不得她继续思考，宫小婉抽剑悄悄绕路摸上山，赶到一行人的前面，然后等待他们靠近。

她盘算了一下出击的距离和方位，突然，额头正中的翠灵石精光急亮！

鲸须决！

一阵绿色的光之波浪汹涌袭来，柴更生立即发现了侧面亮起的翠灵光，来不及看清便执杖而立。龙头白光顿起，绿浪冲过来遇光而分，可就在此时，一个绿影突然从巨浪中跃入夜空，持剑朝他猛的突来！

精钢剑附着亮绿色的翠灵光，带风而至不停旋转，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色的剑圈已然逼近他眼前，柴更生立即收杖而顶，单拳变掌击出。谁知掌风却击在了空处，那绿剑圈中突然诡异的刺出一剑，角度居然是从下往下！

击神路第三式：广成问道！

钢剑直插他的胸口，穿身而上，柴更生感觉体内一把冰凉的金属从上往下扎进了喉咙，抬头一看，面前已是一张翠眉绿眼的狰狞面孔。

是翠灵圣母！她已经欺到自己的鼻子前面！

柴更生想后跳挣脱开来，但对方的钢剑像一个楔子一样把自己牢牢钉在原地，而宫小婉双目却突然放光！

虎眼决！

瞳仁怒放灵光，一道刺眼的绿色光柱直接击飞了柴更生的头颅，激烈的闪耀过后，老头只剩一个光秃秃冒着白浆的脖颈！

她内心一阵狂喜，知道自己成功了，来不及疑惑为什么这老头的血居然是白色的，立即抽剑而回，瞬间又强攻上去，分别由上中下朝他僵直未倒的身体刺出急速的九剑！

斩神路第二式：龙去鼎湖！

她要鞭尸！

三剑直刺胸口，穿胸而过，再三剑直穿上腹，带血而归。最后三剑，她瞄准了他的小腹。

可这时一道黄光却忽然急闪，宫小婉的精钢剑突然刺到一个亮起的气罩上。随着剑身猛的斜震一下，宫小婉立即收剑抽身回跳，一震之下手掌被震得发麻。

她并不吃惊有人会出手阻挡，只是持剑而视。在一瞬间的功夫她就已经使出先前想好的四招，眼看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三剑却也可有可无了。

只是有点疑惑黄光怎么会突然出现，难道黄栩子阿土妹拿到黄栩石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阿土妹早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躲在一边，周围只剩几个被白光保护而没死的黔军士兵，还有那瘫软在地的龙公子。

而挡在他们前面的居然是那个黔军军官！

方方正正的脸上一道浓密的黑胡须，头发剃得很短很密，在军帽下几乎看不见发根。

“你是谁？找死的鼠辈吗？”

宫小婉一身冷哼，心中却在疑惑到底是谁发出的黄光，当她看清军官胸口处逐渐熄灭的黄色亮痕的时候，心中一凛。

那不是黄栩光，是黄栩罡气发出的金色散光。

“你？你是钧晨护卫？”

军官却不回答，转头低声朝身后几个士兵吩咐道：

“赶快护送他们撤离，这里有我顶住！”

宫小婉看着他身后逃走的一波人，也不追，只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你还是黄栩族钧晨护卫，怪不得和黔军有勾连……不过你应该清楚，我的目标不是黄栩子。”

军官略点了点头，看着倒在地上没了头颅的柴更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

“我们当然知道你要对付谁，十五年前的事情，估计你也知道了吧，宫小婉！”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连自己的名字也晓得，不过细细一想也不觉奇怪，对方既然是黄栩钧晨护卫，对三族的圣母和仙灵子也应该熟悉。

“还没请问贵姓？”

宫小婉随意一问，脚步却踩出几个不易察觉的动作，右手逐渐握紧剑柄，头脑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攻击方式。

钧晨罡气怕的就是仙灵光，只要被正面击中几不可活命。所以要对付他，应该只用虎眼决就可以了，前提是近身。

“免贵……”军官正答道：“叫我老程就可以了，黄栩圣母柳如雪的钧晨护卫——程少阳，现在嘛，改了个名字，叫程之旺。”

宫小婉面色沉稳，却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跳。

“这么说来，你也是当年害死我母亲的帮凶了？”

宫小婉微侧脸庞，余光却死死的缠着对方，程之旺穿着整齐的军服军靴，大沿帽上沾了些许的灰尘，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好像不太愿意提起往事。

“此事说来话长……虽翠灵族坏了规矩在先，但我等本不想要了翠灵圣母的命。只是当时情形确实迫于无奈……”

“哼！”

宫小婉心知那“规矩”是什么，翠灵族擅自入川，按三族之约赤虹黄栩两族完全可以就地而诛之。但她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对程之旺说道：

“先不说我们该不该来，就算我们不该回来，也不该受如此对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娘亲十五年去岚林村时就发现了不对劲！黄栩圣母柳如雪无缘无故死了，而她怀疑你们钧晨护卫就是背后的凶手。于是你们不得不杀人灭口，什么规矩、三族之约，只不过是你们为了掩盖……”

程之旺一脸无辜，摇头说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怎么可能……”

没说完，就见宫小婉突然欺上前来，精钢剑直刺自己的喉头，嘴里大声怒骂：

“……掩盖你们投靠鼓蒙人的真相！”

程之旺完全没想到宫小婉知道柴老爷子的真实身份，眼见精钢剑已经逼上前来，来不及细想就运起黄栩罡气，弹出的罡气罩立即将精钢剑撇到一边。

可一道绿光突然急亮，宫小婉绿发滋展，翠眉绿目，程之旺刚看清，翠灵光的波浪已然扑到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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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浪翻舞着，瞬间淹没了程之旺，宫小婉以为得计，正慢慢收起伏羲决。可突然一道黄气从浪中喷了出来，惊得她差点来不及躲避。

黄栩罡气与翠灵光交汇的刹那，一阵猛烈的光震将她击退。她连忙往后翻了一个跟头，脚尖触底的一刻，立即又抽剑纵跃上前，心中却无比惊讶。

他怎么会没死？

程之旺金罩闪闪，但军帽已经被掀飞，上衣和裤脚均被仙灵光扯烂，只余半截碎裤裹在下身。他浑身肌肉遒劲有力，如龙似蛟，虎背熊腰的立于路上，双拳吃力的相交于胸前，待放下，一道晶亮的黄色月牙痕浮于肌肉横结的胸口。

他全身黄气升腾，而口中却吐着幽白的微光。

见宫小婉又持剑袭上，他强吸一口气，双拳激荡出两股黄气前后挥出。精钢剑刺在胸口上被一道白光阻挡，双拳击在翠灵光罩上也分而弹开。却见宫小婉再次发动鲸须决，程之旺连忙又双拳交于胸前，将黄栩罡气升至最大，只见碧浪阵阵的翠灵光中，黄栩罡气被压得几乎没有任何色彩，只余一点浅浅的白光在荧辉闪烁，仿佛掉入绿色大海中的一颗亮星。

宫小婉终于看清了缘故，她褪下绿发抽剑而回，吃惊的看着对方，程之旺大咳了一下，从嘴里吐出一块含血的白色镖形玉佩。

怪不得仙灵光对他的罡气效果打折，原来他嘴里还有件宝物！

她突然想起何耀祖信中所提到的一个细节，十五年前柴更生等人设计捕袭母亲上官莹时，乡绅何宗卢那晚险些被四溢的翠灵光毒毙，就是这个程之旺塞给了他这样一块白玉才让他得以保住性命。

而她的母亲上官莹，正是中了这种白玉镖的毒才命丧柴更生的杖下。宫小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原来这就是鼓蒙人所仰仗的仙灵光克星。

“这白玉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柴老贼有，你也有。”

她无法掩盖内心的吃惊与讶异，完全没想到仙族人的克星居然这么厉害！

程之旺拼尽了全力只身承受了两次鲸须决，此刻身体已然开始虚脱，看到宫小婉略显惊恐的表情，知道她注意到了白玉的存在。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却更加惊恐于她仙灵光的强大力量。

翠灵圣母第四层——鲸须圣母！

如果宫小婉练到了更高层，恐怕自己就算有了白玉护身，恐怕也会瞬间灰飞烟灭……

他内心忧惧无比，但又必须争取时间让龙吴钩和阿土妹他们赶紧撤离，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透支的体力，压住不住抽动的面色，强作镇静缓缓说道：

“数千年以来，能冲破三层伏羲决的圣母寥寥可数，真是没想到……鲸须圣母果然厉害，怪不得柴老爷子败得这么惨。”

“你别废话！拖时间也没有用，告诉你，我对柳如雪的那个女儿——黄栩子阿土妹根本毫无兴趣！”

宫小婉镇定神色，只一瞬间就看出了对方的虚弱，但她很想知道这白玉究竟是什么东西，方才她连续发动两次鲸须决，仙灵光耗费极大，恐怕短时间很难再发动一轮。可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就算她暂时不能把这个黄栩族钧晨护卫怎么样，自己要想全身而退却易如反掌。

程之旺无奈的一笑，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了自己虚弱，不过听她口气，她应该放弃了追杀阿土妹他们，而且她应该也开始力竭。

可有一件事情宫小婉搞错了。

“阿土不是如雪的女儿，如雪没有孩子……”

程之旺面露苦色的叹道，又说：

“你方才问我这白玉是何物？”

宫小婉死死的盯着他，内心却一阵翻滚。

阿土妹不是黄栩圣母柳如雪所生？

正想着，见他问话便冷冷的说道：

“当然！快告诉我！否则立马让你见阎王！”

程之旺没有理会她的虚张声势，只说道：

“这叫鼓蒙刚玉……上古时代鼓蒙人用来保护自己和对付仙灵光的神器，至于到底怎么来的，恐怕你得去问问刚才被你杀掉的柴老爷子了。”

程之旺说完这番话，悄悄的看着宫小婉那冷冷的眼神，确定她并不真正了解鼓蒙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宫小婉却忽然刺剑逼近，对他命令道：

“把白玉扔过来！”

秀眉紧蹙，额上翠灵石又开始发亮，程之旺看见精光闪闪的钢剑已逼至眼前，心想她若想强拿，恐怕两边都讨不了好。

可她已经发话，思索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他抛出手中的玉镖，然后暗自后退。

宫小婉钢剑一挑，玉镖立即跳进她的左手，捏在她的掌心中。

“黄栩圣母柳如雪也是这么死的？”

她看了看晶莹剔透的玉镖，又看了看程之旺，眼神露出自信而又得意的神色。

程之旺只得点头承认，可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阵伤痛，似乎因此想起了什么不堪回忆的事情。他移走目光不愿去看宫小婉，却忽然听见她那令人胆寒的声音已经远远的飘走。

“那就替我多谢鼓蒙人了！”

等他抬头看去，宫小婉早已消失在山路下的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