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薛连成只感到肩上剧烈一震，赤虹罡气弹起一阵气晕，接着一声枪响从内院方向传来，心里猛地一惊。

谁在开枪？怎么威力会这么大！

定眼瞧去，见水仔和梁真骑在红马上，一把手枪正对着自己冒着青烟。

水仔此时见自己第一发没有打准，但还是擦到了薛连成的肩膀，修正了一下准头后立即又是一枪。

砰！

赤虹色的子弹再次划过空气直射薛连成，薛连成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子弹就击到了自己胸口。

赤虹罡气罩还未完全腾起，就被一颗红色的子弹击破，薛连成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这是被赤虹罡气强化的子弹，就像钧晨护卫手里的刀剑武器一样。

枪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水仔最后一次瞄准，确定这次能够完全击中，低声对梁真说了一句。

“就是现在！”

梁真环抱水仔，双手按在水仔胸前，钧晨令开始微微闪亮，接着，一句咒语从她的朱唇中吐出。

“皇娲圣母，圣颂我族！”

水仔感到体内的赤虹罡气被瞬间强化，立即射出第三枪！

赤虹圣颂！

被强化的赤虹子弹激射而出，如一团鲜红的火焰直扑薛连成，枪声尾随在子弹的后面震破夜空，薛连成根本来不及躲闪，强行提起体内的赤虹罡气防御，只见一道剧烈刺眼的红色光震之后，那圆胖胖的身体向后飞出老远。

薛连成起初并未在意子弹的袭击，尽管速度很快正常人没法躲开，但他认为即便被击中也只不过是挠痒痒而已。殊不知宫小婉教会水仔，那凡是拿在手中的任何武器，不论刀枪跟棍棒，都可以携带赤虹罡气增强威力。

钧晨罡气最大的作用是刀枪不入保护身体，但亦可附于冷兵器强化进攻。水仔起初只知道平常的刀剑可以这样，就如光晟骑卫的武器一样。但对于驳壳枪却是第一次尝试，前日他于宫小婉给他的秘条中得知此方法应该尝试一下，立即和梁真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躲开众人视线开枪试验。

虽成功将赤虹罡气附于子弹上，但却发现如果不经过枪法训练，很难打得准。

今天他冒险试射了两次，只求不被薛连成立即发现奥妙，然后再求一击必中。果然薛连成未来得及醒悟，还在奇怪为何穿不透赤虹罡气的子弹居然抵消了自己的罡气罩，就被第三发以赤虹圣颂强化的子弹击倒。

水仔看见他胸口像炸开了一样鲜血淋漓的躺倒在地，而白虎三卫见机狂喜，大叫着欺上前去挥棒猛砸，心想薛连成这下应该完蛋了。

总算没有辜负宫小婉教他的方法，正长出一口气，却见倒地不起的薛连成勉力腾起赤虹气，挡开白虎三卫的棒击，大叫一声：

“你还在等什么！”

众人一愣，发现薛连成是口吐鲜血对着鬼雀骑在大喊，鬼雀骑先前对枪声也没有太在意，谁知扭头一见之下，才得知薛连成中了暗算。

他看上去十分犹豫，但见自己人和对方又斗得正紧，又不免担忧。

薛连成使出最后的力气再次叫道：

“别管我们了！再不现身就来不及了！”

听见叫喊，鬼雀骑只能暗暗点头，水仔和其余人皆不明所以，兀自猜测薛连成在喊些什么话，唯有周钰儿离得近立即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

“公子小心！她额头有光！”

水仔一听大惊失色，还没来及的看清楚，就见一道金色的光柱从鬼雀骑脸上射出，瞬间吹飞了他的斗笠和面罩，直扑白虎三卫而来。

黑发盘髻于头顶，金眉金眼，额头正中是那嵌入头骨的黄栩石在金光闪闪。整张脸却是一个端庄淑丽的女子脸庞，盘上她面容的，却是几近流失的岁月芳华。

凤眼卫，鬼雀骑，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小心！她是黄栩圣母！”

水仔来不及细想上官婆婆手中的黄栩石为何会在她额头上，只急得一声大叫，策马朝刘彪等人狂奔，而其他诸卫却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虎三卫干脆还在发呆，却见虎眼决已然射到跟前，才慌忙腾起赤虹光罩。

然而三人已经来不及抵抗，巨大的黄色光柱瞬间压下三个红色光罩，罡气罩像纸一样破碎。刘彪三兄弟只眼睁睁看着自己四肢酸楚，然后整个身体变成了一摊脓水。

仙灵光正中身体，钧晨罡气全无抵抗，只有被圣颂强化过的方能一抗。

水仔带着梁真救人不及，又见凤眼的虎眼决已然拐到自己身前，大骇之下便腾起钧晨罡气，梁真双手再次发红，被圣颂强化的罡气罩立即顶上黄栩光柱，红马酸溜溜却被震得四蹄乱跳。

“她是钧晨仙卫，不，是黄栩圣母……不好！快保护少主！”

玄武三卫也不顾得和欧阳亮等人纠缠，双持麒麟盾就飞快的扑来，周玉儿见状忽然鸣笛尖啸，黄裙飞旋而上，双脚不断翻飞，只瞬间就朝凤眼卫提出十几脚。

凤眼卫一下子被周钰儿打乱节奏，又见欧阳亮和李凌鹤李霄鹤等人追了上去和玄武三卫斗在一起，急得大叫一声：

“你们快退下！”

女子的声音轻盈而锐利，众人皆是第一次听她说话，不无意外。那见倒地不起的薛连成面露笑容，嘴角渗血的对着凤眼说道：

“小雪，别管我们了，我没事的，你随意吧……”

凤眼听罢，瞬间面色悲凉，金黄色的眼珠褪回了成了黑色，低声说道：

“连城，我知道多年来你对我的情意，可我下不去手……”

薛连城苦笑了一下，摇头叹息：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没关系，想我薛连成英雄一世，却毁在两个女人的手上，一个是菲儿，一个是你……”

叹罢薛连成大笑一声，嘴中喷出鲜血。

砰！

一声枪响传来，又一颗被圣颂强化鲜红的子弹急射凤眼，只见红黄瞬间闪亮相接，一道无声的光震过后，凤眼吃力的倒退了几步，她惊了一下，看见远处水仔正持枪对准了她。

“找死吗！”

凤眼一声怒呵，再次变得金眉金目，而那盘在头顶成髻的黑发，却像鲸鱼尾一样张开，变成了金黄色滋展开来。

是鲸须决！

梁真赶紧再次念诵赤虹圣颂，汗如雨下，水仔腾起光罩就惊得大叫一声：

“钰儿快躲开！朱克！……”

玄武三卫和欧阳亮等人根本来不及躲，内院府地并不算太宽敞，鲸须决那如巨浪般的黄色光浪一下子铺天盖地的朝四面席卷而来。波浪变成潮汐，涌向六卫和凤眼前面的周钰儿，水仔一面强力腾起两层钧晨光罩，一面却见玄武三卫和欧阳亮、李凌鹤、李霄鹤六人的罡气罩被那黄栩光波浪吞噬，最后慢慢消失……

等他再回眼看向凤眼周围，连周钰儿也消失在了黄栩光的巨浪之中。

“钰儿！”

水仔悲痛的大喊一声，光罩顿时急亮，光浪也扑袭而来，遇到光罩后却分流而去，水仔和梁真骑在马上，在光罩中面对黄栩光浪不停的颤抖。

巨浪袭礁，飞腾而去，礁石虽于浪中屹立不动，却溅满悲与痛的哀戚浪花。

2

周山药失魂落魄的回到驻地，杨家大院正人来人往，新调派的部队和物资正源源不断的搬进来，士兵们忙得不亦乐乎。

可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而他也无心注意眼前的一切。

九姨太！？

他脑子里只有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称谓，一个让他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称谓。

为什么？

他快要无法思考，快要无法理解这个称谓后面隐藏的种种因果。在他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这世界只剩下自己浑身的僵硬，以及那张面对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而莞尔微笑的俏脸。

曾经的那张俏脸上，翠灵石散发着微光，曾经的某个晚上里，他对着这张脸说过：

“答应我，永远在我身边！”

而那时的那张俏脸上，秀目流转出爱意绵绵，对自己含情脉脉的回答：

“我答应你……”

可这一切都被一个称谓取代，被一刀一斧的刻在内心已然陡峭的山崖上，刻凿之下崩裂垮塌的山石如雨一般的坠落，将曾经的一幕一幕温情与缠绵全部埋葬。随之而葬的还有他那不及悲伤的灵魂，他仰望着绝壁上埋葬他灵魂的称谓，满身是血的伸出手想去抠掉，却远之而莫及。

九姨太！？

他感到被一种巨大的欺骗笼罩，一个前所未有的感情阴谋贯穿始终，让他撕裂，让他痛苦，让他欲哭无泪，让他抽干肺腑。他几乎要撕碎自己，却发现身上被她缝缝补补的衣衫却紧紧的贴着，贴着自己的皮肉，贴着自己的灵魂。

他狠狠的朝军服抓去，想要扯下，却发现扯皮带肉，揪心似的疼痛。

他无法相信，如果这是梦他一定会在惊醒后紧紧的抱住她，可如果这是真实，他会用尽全力去打碎它吗？

“不会的！这不可能！”

他一声怒吼，像雄狮一样肌肉绷紧的站立，黝黑的面庞牙关紧咬，怒眉紧蹙，高大的身躯如军神一般立在被他吓到的士兵面前，却微微的发抖。

他不顾新一团的士兵被他吼得莫名其妙，猛地一声令到：

“全军给我紧急集合！”

吼音方落，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却突然出现在他前面，见他怒目圆睁丧失理智，中年人拄着拐杖对他说道：

“你别去了，没用的！”

周山药抬头一看，吕复跨过他面前的大路，两边是夜晚下寂静的街道院墙。

他像一个命运使者，立在空旷的路中间，来传达上天对他的安排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