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军突袭占领万县的事情第二天就传进了刘湘的耳朵，刘湘起初根本不相信这个情报，因为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是居然袁祖铭而不是吕复，他没弄明白袁大胡子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可后来又觉得对方是在耍花样，但耍这样的花样明明没有任何结果，袁祖铭吃饱了撑的吗？

最后他决定让杨森来跟袁祖铭对质，免得两边都把他当猴耍。

“帮我接通杨森的专线，就说川滇边务督办署的直线电话。”

刘湘知道杨森为了避嫌，从不与他直接通话，大多都是以电报或密使的形式往来，而杨森那边一旦有重大消息，吕复也会在第一时间给他密电。如果真要直接通话，只能以北洋政府授权的川滇边务督办名义和讨贼联军左翼第一总指挥杨森联系。

可联军司令部的无线电沉默让他头一次感到蹊跷，两个钟头都未接通的电话又让他头一次意识到难道真的有人在耍他？

他冒险叫人接通了杨森私人府邸的电话，响了许久，才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刘湘刚禀明身份，问杨森在吗，谁知那头忽然正声道：

“第十师新一团团长周山药，向刘司令问好！”

刘湘当即一愣，问是哪个第十师，周山药立即说是巴蜀卫戍司令鲜英的第十师，自己是曾是鲜英警卫营的营长周山药，后来第十师重组后就被临时任命为第十师新一团团长。

刘湘这才恍惚记起来这个人，原来是那个改姓换阵两边倒的穆山药穆团长，前天这人还给自己发过一份电报，自己当时没有理会他，现如今居然趴到杨森的老窝里面了！

于是忙问自己的川军部队怎么会在万县城，周山药这才将自己昨天突袭内防空虚的万县城，打到联军司令部逼得杨森率部突围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说如今整个万县城归他和黔军第四混成旅共同协防，自己还正打算向上回报这件事，没想到刘司令居然亲自打电话来问了。

刘湘听完，话筒就差没砸到自己的脚。

周山药听见话筒对面一阵杂音，光着屁股就伸了个懒腰，躺在杨森的大床上翘着二郎腿哼哼唧唧，没过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刘湘好像弄清楚了情况，忙问周山药现在万县城有多少部队，又问杨森往哪里跑了，联军主力部队如何，黔军为什么也会在万县城。

周山药一时半儿哪里答得出这么多问题，想了一想自己既然是团长，如果报上去眼下自己只有两百多人守城那多不好，于是张口就道：

“报告司令！新一团目前驻防城内三个营，城外和码头五个营，大概三千多人吧！”

刘湘一听吓得不轻，如果算上黔军一个混成旅的兵力，那万县城岂不是驻防了近万人！

这还了得，杨森的老窝都被人占踏实了！

一边听电话，一边招呼副官马上打开地图，问杨森主力部队现在何处，周山药按自己猜测，也不含糊就说：

“报告师长，联军三个师两个旅，现在全部都在涪州和重庆长寿一带！”

一看地图上联军主力的方位，刘湘差点尿到裤子里。

刘湘所部目前在渝州西面的所有部队加起来不过四万多人，黔军袁祖铭方面除去下川东驻防的三个师，在重庆的部队只有不到两万人。而杨森不但将郭汝栋等六部联盟四万多人安插在重庆北部之后，居然将自己的主力部队五万多人全部西调至涪州和长寿。

怪不得六部联盟封锁了长寿一带的所有关卡，原来这里面竟然藏着全部的联军主力，从而暗地里形成了自重庆北至东北面连成一线的近十万人的部队！

这十万人已经超过了他和袁祖铭加起来的部队总数，而且还是暗插暗调！

杨森根本不是想要联合袁祖铭对付刘湘，也不是联合刘湘驱除袁祖铭，他根本就是想要同时灭掉刘湘和袁祖铭两个人，从而一个人独霸半个四川。

“我日你个先人板板！这个杨子惠！狼子野心欺人太甚！！”

刘湘额头上青筋暴出一阵痛骂，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对着话筒那头的周山药在骂街，连忙缓声称歉，又说周团长挽狂澜于危局，救川军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刘某实在是感激不尽，又说如今之势杨森必然回调主力，万县城必须死守拖住联军，防止杨森收拾完后院后又对川中诸军下黑手。

周山药一听刘湘这么说话，心想机会来了，哭着声腔就说道：

“司令有所不知，我部人困马乏，而且城中百姓到处传闲话，现在我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刘湘一听哪能不懂，立即安慰道说他立即通电全军，任命你为第十师特编旅旅长！

可又一想，周山药手上都有三千多人了，而且黔军也是一个旅驻防万县，这样岂不是要和袁祖铭平分秋色？

立即改口道：

“这样，周团长，哦不，穆团长你就在万县招兵买马，你能拉起来一个旅，你就是旅长，要是拉起来一个师，我就让你当师长！当地县府方面我来帮你打点通气，由他们来配合你！”

周山药一听兴奋得跳起来，忙问具体编制和编号，刘湘想了半天，说就给你暂编第五师的编号，至于编制人数嘛你自己看情况决定，委任状等你到了成都，我亲自发给你。但有一点，万县城一定要守住了！

周山药又想要军需军饷，刘湘一听这人还真有点得寸进尺，他远在万县，就算有军需军饷也发不到他手上，打着哈哈说一定按部发放，不过要等到川东局势稳定之后才能稳妥兑现。

“一定要稳定军心民心！只要你干得好，把万县城占稳了，这川东诸镇你想要任何一块地方尽管开口！”

刘湘又许下如此承诺，说公署方面他立即安排当地专员配合，周山药听完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放下电话就冲了出去，连自己光屁股没穿衣服都没注意，找到警卫就让赶紧给码头的独立团传令。

“赶紧让赵有财把码头上的大米都处理了，然后在城里面设几个招兵属，以川军暂编第五师的名义收人！”

“还有那艘要沉不沉的军轮，叫陈铁生一连上去把货仓打开，里面的大米也统统给我搬出来！”

“统计一下军火弹药数量，看看够装备多少人马。”

“再让四连派一个排去乡下收骡子收马！哎，管他啥牲口，只要卖就给钱！”

“还有，这杨森的私宅里面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你找几个古董老板来看看，全部给我便宜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