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纵人马就地歇息休整,柳寂雪凭山而望,盯着山下远处的万县城不说话。而另一边的薛连成和程之旺却吵了起来。
“这是袁大帅拨给我的兵,怎么能都用来炼化钧晨令!薛首卫此举是要我黄栩族坏了仙族千年来的祖约,落得个授人以柄惹人恨不成?”
程之旺恼怒得紧,薛连成却是神色缓和,不停相劝。
“如今翠灵圣母已然回到万县城中,若是她再联合起周山药,那翠灵族其势便大,夺取翠灵石一事岂不是泡汤?”
“再说,这坏规矩的又不单单是我们,你说对吧?”
薛连成虽面色和蔼,可话中有话,程之旺一听哪能不懂?先前宫小婉坏了规矩让非仙族人炼化光晟骑卫,柳寂雪也因为和柴更生之约而让鼓蒙人龙吴钩炼化了钧晨令,两人早已视仙族祖约为一张废纸。
“即便如此,第四混成旅也不能成了你赤虹族利用的私家兵!”
程之旺摆手坚决拒绝,薛连成打的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但见柳寂雪不发话,他便以理拒之,他虽为黄栩族钧晨护卫,但毕竟也是挂了黔军参谋部参谋兼第四混成旅旅长的头衔。
薛连成又劝了几句,程之旺依旧厉声拒绝。
“公归公,私归私!程某自当年追随刘显世军长讨袁护国起,便立此誓。薛首卫不必多言!”
见他义正言辞,薛连成便不好再说,又走到柳寂雪跟前,见她还是呆呆的看着山下的万县城,似有心事。
悄声说道:
“寂雪,程旅长不肯听我的,要不你去劝劝看?”
柳寂雪贵为黄栩族圣母,按理说程之旺必得服从,但因阿土妹之事柳寂雪心有愧疚,只觉得对不起程之旺多年来的忠心不二。而和鼓蒙人合作,多半也是为了回报柴更生养育阿土妹之恩。
如今要她强行命令程之旺提供手下的士兵来炼化光晟军,却实在难以开口。
可她之前已应允了薛连成,但此时要她亲口提起,只觉得为难之极。可半响她还是放下背着的双手,迈步走到程之旺面前,神情中复杂至极。
程之旺一见便知其意,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圣母请千万三思啊!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薛连成三番五次利用我们对付翠灵族。其心昭然若揭!若圣母一意孤行,则中了赤虹族挑拨之计,到时候赤虹族独大,悔之晚矣!”
又说道:
“柴老爷子生前只希望得到赤虹石翠灵石!三石归位让鼓蒙族重回故乡,并未想过要灭掉仙族!如今老爷子已亡,龙吴钩又无此意,我等何苦再处心积虑?三族大战一起,天下生灵涂炭,圣母千万谨慎啊!”
柳寂雪欲言又止,心说你答应鼓蒙人的事情还是在我未归位之前,按理也做不得数。倒是自己答应赤虹族集齐三颗仙灵石的的事情反悔不得,如今他们追踪翠灵圣母宫小婉多日,已探知她又从开江县回到万县城。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龙鳞圣母之威力再加上周山药等人,一旦合伙,他们不借助光晟军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可她还是说不出口,神色间矛盾无比。程之旺和薛连成之间有嫌隙,如不是她从中斡旋二人早就大打出手了,现在他们各自为阵,却把她这个圣母放在中间像拔河一样拉来拉去。
她虽为黄栩圣母,却又是赤虹族钧晨护卫,于本族有责,但于赤虹族又有约在先,矛盾重重左右为难。此刻她真是切实的明白,为何祖约三族之间不得互练钧晨护卫。
像此番夹在人墙中间,是何等难堪的滋味。
“算了,这事容我思虑一下再做打算。哪个鼓蒙人呢?让他去接垣儿怎么还没回来?”
正问着,就有哨兵来报,说龙爷正带着一个黑衣姑娘上了山来。柳寂雪立即转身下山,看见龙吴钩肩上扛着阿土妹,在山路上嗨哧嗨哧的走着。
有些不对劲,柳寂雪立即快步上前。
薛连成也跟了过来,看见阿土妹在龙吴钩身上昏迷不醒,不禁埋怨道:
“龙爷!你怎么把黄栩子给弄晕了!”
龙吴钩一脸大汗,面露尴尬,喘着气无奈的说道:
“这柴大小姐脾气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非不听我劝。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柳寂雪一见阿土妹没事,只是昏睡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边薛连成却趁机会说道:
“如今黄栩子已然无恙,寂雪你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倒是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翠灵圣母宫小婉和圣王周山药吧。”
柳寂雪心知薛连成让龙吴钩带回阿土妹这招看似打消她的顾虑,但其实是逼她作出决定,无奈之下只得点头答应炼化光晟军。程之旺一见大叫不可,柳寂雪却转过脸不愿意面对他,只温柔的看着阿土妹。
见她还熟睡着,于是便招呼人搭了个草席让她躺下,谁知薛连成却忽然瞧出不对劲,双手扑上去几乎撕开了阿土妹的胸襟。
柳寂雪正想发火,却见薛连成脸色苍白大叫不好:
“赤虹石呢?”
2
周山药惊得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宫小婉说的是什么,但见她横躺在床上,小腹部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隆起。
回想起二人在乌杨镇的往事,这才恍然醒悟。
“这……这,我们……有三个月了吧?”
还没等她应答,周山药就突然一阵兴奋,抱起宫小婉就大声欢呼,忽然又慢慢将她放下,生怕动着胎气。
可脸上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正襟危坐的看着。
“看把你高兴得……怎么了,第一次当爹?”
宫小婉装作恨了他一眼,又扭捏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他胸口上为何多了其他两道月牙痕,周山药这才将之前骗柳寂雪和阿土妹在他身上炼化钧晨令的事情一一说来。
“要是没这两道钧晨令,我早见阎罗王了,还当什么爹啊……”
周山药说得有些无奈,宫小婉也知他翠灵罡气刚到一个全象,真要遇到危急关头怕是保命都吃紧,而自己心里也觉愧疚,便不再多问。
只是说道这三族钧晨令混练,罡气一旦冲突怕是要出人命。
周山药却叫他放心,说弟弟周山水已经悟出三族钧晨令交替练法,只要各自遵循本族的吞纳吐气只规律就不会有任何冲撞。之前各族之间因为秘守各自炼化之法互不沟通,误以为仙灵气和钧晨罡气的炼化方式只有一个,所以一旦用本族的练法之法去炼化其他族的伏羲决或钧晨令就会出现强烈的气息冲突。
原来真的如此,宫小婉之前也有些猜测,但苦于没有其他族的仙灵石所以无法印证。如今周山药已经试过罡气交替炼化并不冲突,只需要谨守各族独特的练化之法即可。
她转头望向屋顶似有所思,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叫一个刚入族的周山水给悟出来了,不知仙族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周山药却在一边不停嘀咕,嘀咕自己之前如何靠着这三道钧晨令捡了性命,若不是罡气之间互相交替弥补气虚之间的空当,他早就战死不知几次了。
宫小婉盯着屋顶的房梁许久,忽然指着天上说道:
“这房梁上就死过人……”
一句话把周山药吓得跳了起来,看着房梁想起杨汉霖是上吊自杀的,赶紧让她赶紧穿衣服换个地方,好半天又明白过来宫小婉是在开玩笑逗他,见她半怨半哀的说道:
“我能换到哪里去?我现在可是见不得光,要是被你媳妇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把我怎样呢……”
她一边说一边穿衣,看见周山药提着裤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正色道:
“今天来可别忘了正事,杨汉霖一家子之前就一直躲在这几个屋里,你说那管家提到过杨家的财产就在这里,千万可别弄错了。”
周山药拍了拍胸脯,说那个管家肯定不会骗他,否则下场如何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宫小婉一听也不再多言,于是二人整理好衣衫,便一间间屋子的开始搜寻。
几间院子是杨家大院大火后仅剩的建筑,除了一个谷仓一间偏院,也没剩几间住人屋子,可二人在里里外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除了一些家具用具日常杂物之外,根本没见几件值钱的东西。周山药疑惑重重的回到主屋内,见宫小婉也是空手而归,不禁摇头纳闷。
“说不定这老头临死前把钱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了。要不叫我多叫几个部下来搜一下,我们两个这么乱找,很难说能找得到。”
宫小婉连忙摇头,说杨森并没有下令抄家,抄不出东西白忙一场不说,还影响极坏,况且一大堆士兵进宅也太过张扬。
她之所以只叫他一个人偷偷前来,就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在打杨家财产的主意,作大方戏给其他豪绅看。
又说:
“既是不能抄家,那就只能找到杨汉霖藏钱的地方以县公署的名义查封。到了这些官员手里,你还怕这些钱跑了不成?”
周山药一想也有道理,便说:
“就我们两个人也行,反正只要有时间我们就偷偷来这里,我就不信找不出杨汉霖的家底!”
说完又假装琢磨着,却看见宫小婉递过来一双白眼说:
“偷偷来这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我可告诉你,现在我怀上了,之前你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后可是房事全免!”
“哎,你看你,我又不是那意思……”
他想解释,却发觉在她面前解释毫无意义,若比起智商和猜测他人心思,自己就算修炼百年也不是宫小婉对手。
“今天的你属下可都盯得紧了?杨家出殡的时候,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宫小婉一问,周山药很肯定的说:
“我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从内屋一直到院子外,要是杨家上下敢耍滑头,下面的人早就报告了。再说现在这几栋宅子和里面的东西全都归县公署,我料定杨家也没这么大胆子藏私,那可是自找死路。”
“那就奇怪了……这样吧,等小翠回来了我再叫她来慢慢找找。这个地方死过人,我想另找个地方歇脚休息。”
周山药听说她要找地方住下,于是说码头上的军轮如何,有下面的弟兄看着自己也放心。宫小婉一听住船上就脑袋犯晕,赶紧说免了。周山药又提出在司令部附近找个地方,宫小婉一听赶紧又摇头。
“哼!我可不想撞见你家那个醋坛子,我就在城里找间客栈住下,有什么事我自然会来找你,你先把杨家的后事处理干净再说。”
说完就要离开,周山药赶紧上前扶着她走,一边走还一边摸着她的肚皮,宫小婉嘴角生花,低声朝他不停的笑骂。
直到二人饶过后院的墙洞口,这才一前一后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