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鹿山。
钟敏灵秀,变幻无常,风云时常带动这里的云雾,在晚霞晶石的辉映下,带着一种迷幻的色彩,有时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却令人痴迷沉醉。
灵飞就生于此间。
一柄长空无情剑,灵鹿万里照莽月!
这句话就是对于灵鹿灵家最好的诠释了,灵飞的远祖鸿途公善使飞剑,能御长空灵剑而行,更是百里之外能取人首级,当年的灵鹿势力众多,愣是在一片腥风血雨当中创下了现在的基业。
灵飞常听人说当年鸿途公人是个无情的人,剑也是柄嗜血的剑,长空别名无情,想来,死在此剑之下的人自是不少吧。
灵家一脉单传,到灵飞已经是第六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五岁识剑,十七岁已无敌于灵山,就连当年号称鸿途公隔代传人的父亲,见了灵飞一手剑诀也是啧啧称奇。
如今,灵飞虽然名字当中还是有那个飞字,可他已过而立,早已非那个飞驰的少年!
此时的他正立于山尖树梢,眼神迷离而又深邃的望着远处,深邃是因为他时而清醒如明镜,迷离是因为时而痴痴如稚子,矛与盾的载体。
如果说眼神足以代表一个人的心境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力向前,好似勇往直前的锋芒已经出现了疲态。
灵飞体态修长,在云雾映衬之下颇显俊逸,常人说薄情寡义之人唇薄而含须,可这句话放在灵飞身上就不那么合适了,相反他多情,在他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汉子身上,竟然能够看出女子的多情与柔美。
“嗬!”
只见得灵飞一声轻喝,全身气势突变,凌厉十足,一柄长剑携万钧之势,自他身后而起,如白驹过隙,化作一道长虹将天际划破,直冲云霄。
剑身修长,三尺有余,形态古朴,通体幽黑,若不是剑身精芒外泄,则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
灵飞也紧跟发力,浑身真元宠宠欲动,一袭白色长袍上下翻腾,他膝盖向前弯曲,做出猎豹扑食之势,直追长剑而去。
灵飞心中有剑,他就是无敌。
剑比人锋利,人比剑灵动,这套由远祖鸿途公传下来的剑诀需得深谙一个“灵”字,才能有这般威力。
灵鹿剑诀。
鹿游走于山间之中,或上或下,或远或近,一举一动,如鸿毛落于泥泽,飘飘然而不染尘埃,身为灵鹿第一高手,灵飞的身形比这剑似乎还要灵动,当真是轻如燕!
剑者,唯快不破,只有够快才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灵飞悟出的第二层涵义,所以每次使出此剑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想着。
父亲给自己取名一个飞字,飞者,能翱翔于长空,朝夕可游天下,登高视之,举目千里,确是比起灵更上了一层意思,更上了一个境界,这也代表着父亲的期盼。
可偏偏不知为何,灵鹿终究翱翔不了天际,近三年灵飞觉得自己对于剑诀是一筹莫展,像是已经达到了某种瓶颈,难以突破,不仅精进不成,反而有减退之势。
莫非否极泰来,盛极必衰?
剑心一乱,剑必不会锋利,灵飞的剑势已然收住。
灵飞御剑而落,嘴角有一丝苦笑,当真是无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精力就无法做到全神贯注,每次练到此处,都会分心去想无聊之事,总是有莫名的情愫羁绊着他,少年时候的锐气直接在他身上不见了。
细细想来,自己当真还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于剑诀而言已然到头,于父母而言,年过而立无后,是不孝。
灵鹿山下灵剑庄,
灵剑庄中灵剑客,
灵剑客使长空剑,
灵鹿称二谁敢一。
这句话足以说明灵山剑庄在灵鹿一带的地位。
下了山,灵飞站在灵剑山庄大院中,正对着花鸟发呆,此时春风已盛,正是杜鹃争艳之时,莺莺燕燕,惹人驻足。
“公子!”
来人声音不大,但气势十足。
灵飞转身,一彪形大汉正从外走来,他虎踞龙盘,几个大跨步就走到灵飞身后,壮硕的身体对着灵飞微微倾斜,似乎有恭敬之意。
大汉目光坚毅,神情好似岩石一样刻板,身后负一等身巨剑。这样的巨剑,少说也是几百斤上下,可在他的身上宛如无物。
“情况如何?”
不待他答话,灵飞早已问起。
“不甚好,公子,这几日到西荒原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比起前几日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倍有余,从南山看去,城中客栈,城外营寨都已经是密密麻麻!”
听到这里,灵飞心中惊讶。
灵鹿人杰地灵,但地处西州之地,处于大秦王朝西北边陲,就算是离西州都护府少说也有个上万里路,灵鹿之外,更是一片广阔无垠荒漠,荒漠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开来。
灵飞祖祖辈辈生活在此,从未踏出过灵鹿之地,也几乎见不到外界之人到灵鹿来,这里就好似世外桃源。不知道为何,这段时日来了许多外界之人,更是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还得从三月之前说起,当时在灵鹿山西边的西荒原突兀的出现不明身份的五人,这五人尽皆身着黑衣,负诡异兵刃,晚上入城歇与客栈之中,白天清早出城,早出晚归,有时候又是两三日不归,倒像是在此处搜寻什么,不得不让人注意。
说来这事也和灵飞并无关系,可有一日,这几人对一女子行不耻之事,被灵家人撞见出手阻拦,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到了最后,竟然惹得九年未曾出手的灵飞,长空剑也出了鞘。
没想到,对方也非泛泛之辈,不仅手段高超,更是功法奇特,他们比起灵飞不遑多让,双方在城外大打出手,当时剑鸣阵阵,刀光四射,整个灵鹿都是听的真切。
最终,灵飞身受重伤,还搭了上三名灵剑客的性命,才将对方击退。
直到今日,灵飞伤口处还会隐隐作痛,现在想来,他也是阵阵后怕,当时要不是灵剑山庄精英尽出,只怕是负多胜少。
这些人从哪来,又在找什么,灵飞苦思不得。
自那之后,慢慢的总是有不明身份之人到灵鹿西荒原,也像是在查探什么,可待个几日纷纷都又回去了,灵飞虽不得其索,但他伤痛未愈,也不想多生是非,就放任他们而去。
在一月前,开始有大批人马陆续进驻路灵鹿西荒原,渐渐的到了今日这种地步。
“蔑虎,山庄上下就你见识最多,你可曾看出什么来?”
灵飞回神,缓缓说道。
“公子,这段时日,属下是天天派人查探,现在已然有了几十波人,他们各自为营,互相之间倒也克制,没有什么是非,咱们山庄也未受到叨扰,属下已令山庄上下轻易不得外出,至于他们来此的缘由,属下也想不明白。”
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灵鹿最强的势力非灵剑山庄莫属,身于高处,如何风平,之前还有黑衣人之事,灵飞的担忧愈盛。
“那你可知他们来自何处?”
“不像是来自西州,更不像是都护府的人。”
说话间,蔑虎紧盯灵飞神情。
“那……莫非是凉州诸域?”
蔑虎摇头。
在灵飞眼中,他年过五旬,经验丰富,年轻时更是到过西州、凉州不少地方,足以称得上见多识广。西州,凉州风土人情不同,以他的见识,自然可以看得出来的。
他说不是,那就不是,这样一来,灵飞更是诧异。
“公子,以属下之见,他们应该来自八州之地。”
蔑虎的神情少有的出现了冷峻。
“八州?哪八州?”
灵飞不解。
“中、霸、兴、蓟、墨、海、幽、徽。”
蔑虎说的一字一顿。
灵飞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此八州,再加上西州所处的雍州,共为天下九州。
九州一说,对他何其遥远,又何其震撼,他而立之年,尚且连灵鹿都没走出去过。灵鹿之上有西州,西州之上有雍州,这雍州才算的九州之一。
这些人来自天下各处,眼下聚集在此,又为了什么呢?
他这个年纪,早就没了年少的轻狂和躁动,谨慎和沉着才是他应有的特质。
这天下何其之大,诸多势力多如牛毛,他虽未行走九州,但也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在他的心中,莫名的多出一份不安。
“我曾在《四方志异》上看过,这修行之人,夺天地之精,与天抗争,助其长生,然天地有灵,孕育至宝,这至宝之物,可以令人脱胎换骨,举霞白日飞升,这天下之人都聚集于此,莫非是灵宝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