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把它放回去……”阿阳迷迷糊糊地说着,手里捏的那团白云扑扇个不住。
“且慢!”跟在老赵后面的吴阁主快跑了两步,认出了阿阳手里那是只鸟,慌忙制止。那八成是来找自己的信鸽,只因行李都在车上,才落在了车顶,谁想车顶已有人先占下了。
也许是觉着有赵哥他们在此七小姐很安全,也许是觉着今日这火热的日光有些家乡的味道,总之阿阳好久没睡得这么安逸了。老赵虽然三次爬上车顶看他,但那张着嘴流着口水的睡脸实在让人不忍打扰,便就停了车也还由着他睡,谁知最后这样被吵醒。
“你这扁毛畜生,大白天吵人睡觉,要不是今天已经有笋汤了,非炖你喝不行!”老赵蹿到车边接过那信鸽,回身塞给了迟来一步的吴是何,也不知是骂谁。“走啦阳仔,吃饭去!”
老赵双手在一脸没睡醒的阳仔脸上搓了一把,一托他肩飘飘然下了车,又推又拽地在竹间穿过回到了锅边。
吴是何自己也多少有些抱歉,原本信鸽不该大白天落下惊了旁人的,于人于己也多有不便。赵兄指桑骂槐了一通,却还是回避了留给他一个人拆信,他也只好情和骂一起领下,苦笑着承认今天的自己也还是对赵长安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阳,怎么了吗?”阿柒见老赵和阿阳走了过来便问道。
“没事儿!吴大阁主的蠢鸟,认错人了砸到咱们阳仔头上了。”老赵抢答,一手拉了阿阳一起坐下,“汤!好了没?”
揭开锅盖的一瞬间,阿阳终于是彻底醒了,直勾勾地盯着锅,抬手蹭了蹭口水,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白芷一笑,切了一把青翠的野菜碎往锅里一撒,略略搅动,又激起一层别样的香气。盛出第一碗,白芷递给阿柒,阿柒笑着给了阿阳。阿阳着急喝汤,第一口就烫了舌头,急得拧着眉头呼呼直吹,看得众人皆忍俊。
“何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阿柒又接过一碗,问老赵道。
“不会是碧恩那边出什么事了吧?”卢纶忽然坐直了上身,竖起了眉。
“啊呀没事儿!他呀,一天到晚啥也不管啥也不干就知道穷打听,能有什么要紧事?他这些鸟每天也不知要飞多少,我抓一两个烤了吃他都发现不了!”老赵说着抹了抹嘴。
“哦?我竟从没见过。”阿柒疑道。
“那是你也没和他睡一块儿啊!”老赵这话一说,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对,“啊呀反正肯定没事儿的喝汤喝汤!”
正说着,吴是何心事重重地踱步回来了。
“吴阁主,可是我碧恩寨出什么事了?”卢纶站起来问道。
老赵见吴是何一脸的讳莫如深,便向卢纶道,“你看他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你们的事,我猜肯定是什么重要的,比如……比如他家里来的信,”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他家里给他寄钱来了!”
说得吴阁主终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道,“我家里可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写信催我往回寄钱还差不多。”
“谁信啊少来!”
一句玩笑,便将此事揭过。转眼第二锅汤也见了底,众人心满意足。复又汲了清泉煮开,却也不泡茶,只见老赵不知什么时候抽了阿阳的刀利落地砍了几节青竹递予众人作杯,盛上滚热的泉水,自有一番清香。
又歇了片刻,那阿贵便动手收拾了空食盒,起身告辞了。与赵大哥再投机,他到底也还是不敢真的舍了主子。老赵便让他带几颗鲜笋回去接着吃,反正食盒空着也是空着。阿贵方才也吃得笋鲜,便千恩万谢收了,出了林子又站在艳阳下的时候,才觉着手上这分量欲哭无泪。
“阿贵兄弟,”话别毕,吴是何忽而跃众而出,“你家二少爷若不愿回兰溪寨,你只劝他留在狭溪客栈就是,切莫乱走。……朋友一场,也不必同他解释。”
此人偶尔把这不容置喙的气质拿出来,足够叫所有人讷讷无言。
阿贵再眼拙也看得出这书生绝不是什么普通酸儒。虽不明所以,但他本能地觉着这句话很重要,用心记住,认真应下,见没有别的吩咐,便告辞去了。
众人在林边目送阿贵远去,卢纶还是按捺不住疑惑,“吴阁主,这……”
吴是何一挥手,“如今碧恩寨内暗潮涌动,周边各寨局势都不甚明朗。芷汀楼这一场大火,乱则乱矣,焉知非福啊……”
“走吧,我们去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