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点破事儿,看把那书生给闹心的。反正你也听见了,我可答应下来啦!小柒你是想哭想骂想揍人想生闷气只管往我身上招呼!”
阿柒默默喝茶,一时没有回话。今日一见何兄,她也觉得哪里不对,老赵便与她合计出了这么个主意。自然事先已与阿柒说好的,料定是舒平那边出了什么新闻,叫她只管偷听,千万忍住莫要出声。又担心她上房不安全,叫了阿阳来一起。比起要偷听的内容,上房偷听这件事本身倒更叫她紧张些。幸而这里房舍高大屋内昏暗,何书生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加之心事烦扰在先被赵兄戏耍在后,他光顾着和老赵螳螂捕蝉般的争嘴上输赢,哪里能想到头顶上还有两只黄雀?倒不用阿柒着意屏息凝神,便平平安安听完了全场。
“要我说,这事儿吧还是挺遗憾的。你说他整个玉鼎帮舒平分舵都炸了,那个人渣小贼竟然没原地爆成渣,竟然还有命在,手脚还都齐全,真是恶人没恶报啊。”
“那我去!”阿阳忽然站起来了。
“不过嘛,”老赵一抬手把阿阳牢牢按了回去,“想想他这种没脸没皮抱人家大腿的,眼看要抱到了结果乐极生悲大腿折了,这多少也算个报应了吧?也有可能啊,这才是个开始,后面还有一堆报应排队等着他呢!阳仔,咱们不忙,再等着看看!”
“看什么?”
“说不定能看到他六月天被碗大的冰雹砸,野狼追得他摔悬崖,手脚齐断在泥潭里乱爬……”
“好看!没看过!能看到吗?上哪儿看啊?”
老赵瞥见阿柒没什么反应,觉得她可能不想听这个路数的,话锋一转续道,“不过……阳仔,你家小姐比较善良,又是大病初愈,可能看不得那些刺激的。只要知道那家伙过的不好,咱们就放心了。咱这样想,要是人渣遭的报应不够多,那是因为咱们人好,没日夜咒他。他恶没恶报,是因为咱们宽宏大量。他能好好活着,那是咱们放他一条生路,咱们有好生之德,咱们善有善报就行啦!”
“啊?”阿阳有点糊涂了,“那,到底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听阿阳这样问老赵,阿柒也不禁问自己,她到底是想看那个人过的好还是不好呢?
如今知道了他遭变故的消息,自己是觉着大快人心,还是觉着不够解恨?
难不成是还有些许的担心吗?
阿柒一时也想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呃,啊呀,”老赵赶忙又换了个路数“阳仔我跟你说,这种人,其实死活都不重要的!他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了,他爱死死爱活活,咱们没必要花力气去惦记他!”
“是。还是快点杀了干净。”阿阳点头道。
“啊?不是啊,阳仔,”老赵没想到他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忙拆解道,“你想啊,你要亲手杀了,他命在你手里,这个事儿就永远在你身上,你逃不开了,不惦记也得惦记。你要是不管他,把他忘了,那管他以后的命是在他自己手里还是别的什么人手里,反正好命烂命的都挂不到你身上,你和他一丝儿瓜葛都没有,才能真的不惦记,那才叫干净!”
“嗯……嗯?是这样吗?”阿阳点头,又摇头,又点头,又摇头,最后歪了头道,“赵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哎这就对了,”老赵拍了拍阿阳的手,“不过不是听我的,是咱俩都要听你家小姐的!”
“是!”阿阳重重点头,这一次是由衷赞同,仿佛此事至此已经一锤定音了。
这两个倒是定了,阿柒心里要怎么定呢?
那人当日只送来一纸轻飘飘的书信,便去与旁人成婚了,若说阿柒心中毫不记挂,那是不可能的。她也曾想象过那人和分舵大小姐拜堂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也曾想象过那二人出双入对会是什么一副模样,但她却不曾想过,这喜宴上竟能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过也好,如今知道了那人近况,总好过自己成日里胡思乱想。那人虽成了亲却失了门派和岳丈家的庇护,就此落得个一无所有流落江湖,也不失为一种结局了。
既已结局,那么此事尘埃落定,不必再想了。
以后他闯他的,我走我的,彼此相忘于江湖,恩仇两清,再无瓜葛。
何兄说的是,以后那人不过是多如牛毛的闯江湖青年中不起眼的一个,找都找不见的,还有什么值得记挂的呢?
阿柒兀自点了点头。抬头一看,老赵和阿阳都还在看着自己,便一笑,举杯道,“那,就不惦记了!”
“这就对了!”老赵喜笑颜开,“破事儿啊还是都忘了好!”
一边抓起阿阳的手也举了杯,三人一碰,笑而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