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无垠不见往来人,浮光跃金唯闻拍岸声。
永川之阔,舟行朝发夕方至。近日水已渐涨了,虽仍行得,但已是非阮四郎亲掌舵不敢横渡,因此只有一只大船往来。顺时隔日便回,若天不好风不好,那多耽一两日也是常事。事有先来后到,阿柒他们已经在渡口上目送那大船出去两回了,仍没有排到,无他法,只有安心等着。
“唉,在这永阳待了也好些天了,这就要走了,你说是不是有点舍不得?”
这日午后,老赵和阿柒坐在水边,看着看不见的南岸感叹道。
“你要是不舍得,以后还可以再来啊。”阿柒道,忽而想起了老赵为什么会来永阳,“对了,我还没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昨儿房梁的事儿啊?”
“不只。所有事,都要谢谢你。”
“那就更不用谢了,”老赵半躺半靠着打了个哈欠,“咱俩是朋友嘛。”
“朋友也是要谢的。还是说,”阿柒歪头一笑,“我这区区一句谢你也不收下?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哎呀,哈哈,”老赵挠了挠头,“好!我收,我收还不行吗?我可记着啦,你说了,咱俩是朋友!”
阿柒没想到老赵在意的是这一句,颔首一笑。
“那我这个当朋友的,打听一句你将来的打算,不算过分吧?”
“嗯。只是……”阿柒笑意未退,却微微皱了皱眉。老赵问她,这自然没什么,只是,她自己心中也还没有想好。
阿柒接到消息,想要回光华派参加双甲子大庆。但那日子是秋季,此刻便去自然是早了。不过能渡永川的日子又有限,此时不走,怕是又要等来年,因此只好先启程南渡。只是待回了南边,这盛夏的一两个月要怎么盘桓打发才好呢?济泽堂少堂主水肃芹与她同行,邀她一同回家休养,她却没有立刻答应。一则,觉着非亲非故不便叨扰,二则,她卧病已久,如今多少好了,也难免想四处走走看看。只是,医嘱她也不敢违逆,暑热天气也确实令人烦躁,又想着能避则避,就答应下来随他去了也不错。因此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多少个主意,一个也定不了。
“啊呀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咱不想了啊!”老赵看阿柒面露忧色,一骨碌爬了起来,“没决定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嘛,没事儿!别想那么多啊,不重要不重要!”
阿柒看着老赵在自己眼前疯狂摆手,苦笑道,“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就问问你啥打算,没打算你就告诉我没打算呗,不用立刻打算一个出来啊!没打算挺好的!真的!你看看我,我就每天都没打算!人在江湖嘛,每天能开开心心活着,就行啦!”
“老赵,你可真是让人羡慕,无忧无虑的。”
“哈哈,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啥也没有?那些忧啊虑啊,你不去拿它不就完了吗?就像……就像你家阳仔,你看他多开心!”
老赵说着,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水里的阿阳。
这两日在渡口等船左右无事,几人总在水边,阿阳戏水,阿柒只敢看着,老赵就陪她在水边闲聊。阿阳大约是来到中原以后好久没能畅游了,在水里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开心。
不过和他一起的水肃芹就没有那么开心了。这位小少爷不知怎么信了老赵“你不会游水将来遇到淹死的人要怎么救”的鬼话,乖乖束手被扒了长袍扔进了水里向阿阳学习游水。阿阳不是个好为人师谆谆教诲的,小芹也不是个没脸没皮不耻下问的,虽然两人年岁相仿,但阿柒实在很担心他俩能不能好好相处。也为此,她二人才坐在水边看着。虽然把小芹的脸看得更红了。
“唉,阳仔才是真让人羡慕呢!”老赵挠着袖口感叹,“真好啊,我也想去玩儿水啊!”
“那去啊!”
“不行啊,我要去了,小芹芹非生气不可。而且,”老赵扯了扯衣襟,“我玩儿去了,谁陪你嘛!”
“我呀!还有我!我我我!”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叫道,二人一回头,只见一人飞扑而来,“柒柒!我想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