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尘灰渐渐平复,片刻之前在半空中咆哮无尽的巨神兵跟紫色巨龙都消失不见,只有那满目残埂说明这一切并不是虚幻。
所幸这两位绝顶高手的过招皆是凌空而为,若是直接在人群中爆发,按着刚才的力量,这场中千人只怕没有几个可以存活下来……
司马睿小心翼翼的呼喊着凌云王,此时尘土稍稍下沉,但视野仍是模糊不清。突然闻听一声痛喝,他小心上前观看,却是始作俑者的潘凤。
此时的潘凤正虚弱无比的躺在废土之上,那浩瀚至极的巨龙之力将他从高空中狠狠地击落在地,身上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以至于体内郁闷剧痛难消,鲜血一口口的不可控制的涌吐出来。
而那浑身不知是几十处还是上百处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让他看起来比之前的阎柔还要来得恐怖几分。
不过比起自己的身体,那对来之不易的子母锤更是惨不忍睹,已经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破碎成万千残料,只剩下它们的主人在场中显得那么孤寂无力。
潘凤挣扎着想要起来,他绝不允许自己如烂泥般躺在地上,可无力的四肢并不能如往常般带给他强大的力量,只能徒然的感受绵绵痛楚。
司马睿本想一走了之,毕竟在他看来,这位在不请自来的莽汉实在是可恶,不但破坏了凌云王的寿宴,那蛮不讲理的执着让人可恶又可叹。
但是瞧着这位汉子在血泊中仍旧挣扎的模样,他又狠不下这个心,想要去扶持一把,却又怕被潘凤含怒秒杀。
好在身边又来了一人,司马睿抬眼看去,原来正是遍寻不着的刘虞。
引动天象,施展最强之力的代价,就是对自己身体的超负荷透支。
尽管刘虞傲视群雄,但他嘴角的一丝殷红还是暴露了他的情况,看来潘凤的巨神兵也并不是毫无寸功。
潘凤在看见刘虞的这一刻浑身宛如冰封,眼睁睁的瞧着心中一生的对手居高临下的一步步走来,心中苦涩无比——今日胜负已分,自己犹如鱼肉,原来哪怕是倾尽全力的一击也无可奈何,实在是可悲,可笑。
刘虞瞧着心若死灰的潘凤,眼里却只有敬意,他想要劝说些什么,突感胸内剧痛,引得剧烈的咳声响起,不得不捂住口鼻。
等他张开手心,那一口淤血是这般的鲜红刺目,眼前蓦然一黑,体内的暗疾逼得这位天元之境的传闻高手也是踉跄不定。
一旁的司马睿赶紧扶住身形不稳的刘虞,关切的问道:“王爷,您怎么样?”
刘虞已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多年来的边疆重压,几乎让他的身体与精力临近透支。但他如果不用最强的力量去应对潘凤,只怕场中的宾客们都要遭受大难。
悄然藏起手心的那一滩鲜血,见司马睿不顾安危的率先而来,他不由微微一笑,道:“无事的……”
环视四周,半个凌云王府已经毁于一旦,四周府墙倒塌破碎,哭声,呻·吟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混乱不堪。
好在凌云王府中的护卫行事井然有序,在魏攸等人的领导下,将受伤的宾客送去后堂治疗,其余人则是分散各处收拾乱局。
刘虞见状稍稍心安,随后在司马睿的扶持下走到潘凤身前,默然无语的看着这个将自己当作一生目标的对手,心绪复杂无比。
司马睿则是颇为好奇的观察起这位草莽汉子,那血泊中依旧顽固的身体几次想要挣扎起来却无能为力,让人看了可恨又可敬可佩。
几次挣扎失败后,潘凤终于无力的放弃了,他只能努力倔强的抬起头望着刘虞,口中惨笑几声:“又败了……十年光华,却依旧是这个结局……不过这样也好……来吧,刘虞,你我之间是该做一个了断了……”
话还未尽,鲜血带着耻辱,悲愤,无奈,猛地从潘凤身体内抽取出仅存的力量,伴着那无尽挫败的热泪不住涌出,竟是无法阻止。
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如此狼狈的潘凤,作为受害者之一的司马睿感觉自己无法再去责怪他什么了,其实这汉子骨子里只是一个最纯粹的武道追求者罢了。
同情让司马睿害怕刘虞会在一怒之下要了潘凤的性命,念及于此他竟脱口而出,道:“王爷,求您别杀他……”
一句莫名的请求,让刘虞跟潘凤同时看向这位大胆插话的少年,前者显得欣慰,后者看似意外,却都是心里震动,颇有感触。
好在刘虞本就无心取潘凤性命,他拍了拍司马睿的后背,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真诚的向潘凤再一次提起是否愿为朝廷效力,造福百姓。
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无比怨恨,无比嫉妒的对手,潘凤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生最看重的天下第一,在刘虞的眼中根本毫无意义。
他的宽厚仁义,他的天下为重,他的广阔胸襟让潘凤羞愧,羞愧到虎目泛泪,羞愧到无话可说。
此时内心的悔恨与不堪,比身体还痛苦百倍,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胸口堵得难受,只能仰天蒙声流下热泪……这一次的泪,滚烫啊……
确认刘虞不会为难这个潘凤,司马睿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求情是多么的鲁莽。以他一个布衣身份,去要求凌云王放过生平大敌,实在是自不量力。
只是结果出乎他的所料,司马睿惊讶之余更是歉意深重:“王爷,小子唐突了……”
刘虞笑看着司马睿,面上哪有半点不悦,只是好奇的反问道:“孩子,为什么你会为他求情?”
“因为,因为……”,没想到刘虞有此一问,仓促之间,司马睿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因为他是个英雄!”
以一己之力,挑战九州第一人,如此气概,如此胆量,不是英雄又是什么?
可英雄这两个字真的好重,压得潘凤周身一震,那原本刚硬似铁的心,不知怎么了,就是那么狠狠的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