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成闯荡天下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战遍北地四州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自信满满再入蓟城的时候,他还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但绝不是现在!
看着眼前的刘虞跟司马睿,这两个人带给他的触动是如此的巨大,但奇妙的是这种触动竟洗净了他内心的一切复杂,从心底生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潘凤微颤颤的从那废土中站起身来。
武者之间的惺惺相惜,让刘虞并没有去提防什么,反而下意思的伸出手去想要扶一把。
可惜后者仍旧固执的拒绝了,但吐尽口中血水的潘凤却是头一次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缓缓说道:“刘虞,今日一战痛快非常,待我了却身后琐事,改日自来府中求死。”
闻得此言,刘虞知晓潘凤只怕是存了死志,不由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潘凤却是不再多言,施了个抱拳的草莽礼节,便拖着满身伤痛,强撑着朝外走去,顽固的如同一块磐石,
刘虞不想这样的英雄人物落得如此下场,有心招募他为朝廷出力,但现在看来只能缓上一缓,等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魏攸阵阵惊喜声,原来是一直昏迷的阎柔在这时候也恰巧苏醒过来。
阎柔是刘虞手下的主力战将之一,跟随他南征北战数年,身先士卒立下不少功劳,为其器重引为左膀右臂。
想到潘凤已经离开,刘虞无法得知这阎柔为何会落入他的手中,又为何引来满身是伤?
是潘凤所为,还是他人所为?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刘虞也需要知道答案,但是在急切之余,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忧爱将的伤势。
在司马睿的扶持下,刘虞快步来到阎柔身边,顾不得对方身上的鲜血,以真气渡体探视温养,关切道:“阎柔兄弟,你还好吗?”
“主公……”,觉醒过来的阎柔见刘虞在侧,忙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是无比的焦虑:“主公……”
大概是因为失去过多的缘故,阎柔看起来依旧体力不济,只能低声呢喃着说些什么,却一时让人听不真切。
察觉到爱将焦急的神色,刘虞心知他必有大事禀告,忙附耳过去,道:“阎柔兄弟,有什么事,你慢些说……”
阎柔一边强撑着伤势抓住刘虞臂膀想要起来,一边嘴里依旧含糊不清的低喃着说道:“主公……末将打听到有人竟要趁着寿辰之日对您不利,连日来快马加鞭想要赶来蓟城示警,却不料在路上遇到数股阻扰,竟探知那些人竟是……竟是……”
话说到最关键的一刻,阎柔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极度犀利起来,藏在衣袖中的另一只手猛然发力,一道寒光狠狠地对准刘虞心口刺去,毫不留情。
阎柔,这位起于草莽,征战沙场十数年,与公孙瓒并称为幽州双杰,凌云王座下最为倚重的心腹爱将,竟毫无迹象的对一代真龙突下杀手。
事发突然,别说是其他人,就是刘虞本人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想不通一直被自己依仗为左右手的阎柔为什么会做出这等祸事来,仓促之间已是避无可避。
然而在下一刻,阎柔得意的的眼神呆滞了,眼前的刘虞一脸的平淡,既不愤怒,也不恐慌,只有深深的失望。
心中大震,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没有成功,此时直面天下最强的紫微真龙,阎柔刚才的窃喜荡然无存,好像羸弱稚子面对虎豹般发慌。
反观刘虞只是轻轻的放开阎柔,手指用劲,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手里的匕首取了过来。
阎柔一时竟忘记如何反抗,只能任由对方拿走兵器,等他有些反应过来的时候,出于本能双掌推向刘虞,小腿作力一蹲想要抽身而走。
这只是出于应对恐慌的本能反应,阎柔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刘虞是天下最强者,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让一个敢于刺杀他的人逃出生天?
但……现实是阎柔居然成功的逃了出去,而刘虞只是扔掉了那把匕首,站立起来冷冷的盯着阎柔,好像要将他看透,看仔细了。
心有余悸的阎柔虽然心惊刘虞实力之强,但当他看到那把匕首尖头处染着的少许殷红,终于狂笑起来:“你到底还是伤了,太好了……嘿嘿……这匕首上可是沾了龙湮香的剧毒,普天之下绝无解药的龙湮香。就算你是真龙之身,只怕现在也不敢再运气了,怪不得你刚才那般轻易的让我脱身……”
龙湮香,天下至毒,由西域奇花曼陀罗提炼,存世极少。
历经数百年,这等奇物如今在九州之地,只剩下最后一处才保有着。场中大部分人只怕对龙湮香都闻所未闻,寥寥听过的几人却是无不面色惨白。
司马睿博闻强记,只从杂记书籍中看到过曼陀罗,却并不知道这龙湮香的出处,更不清楚这毒性有多烈。但听着阎柔的话,看着面沉似水的刘虞,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溢满心头。
焦急的他不由自主的拉住身边孙礼的臂膀,问道:“孙叔,王爷他中的毒真的那么厉害吗?”
孙礼心里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司马睿小,他万万没有想到名声在外的阎柔,居然会突然对自己的主公下手,甚至还找来这天下第一品的毒物来创伤刘虞。
如此下作的行为,岂是臣下所为?岂是武者所为?
今日在场千人,除了其他州地探听虚实的人以外,其余人可都是仰慕刘虞风采而来,见阎柔区区一人竟敢对凌云王下手,除了胆大包天以外,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孙礼一把抓住司马睿,用极其严肃的口吻交代道:“听好了,这里恐怕要变天了,不管等会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躲在我身后,千万不要乱跑。不然的话,连我也照顾不了你,记住了吗,司马睿!”
司马睿从未见过孙礼如此认真凝重的神情,大为不安的他机械的点了点头,却依旧关心刘虞安危,道:“孙叔,凌云王,会有危险吗?”
孙礼摇摇头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