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惊恐地看着密集的箭矢飞入骑兵们当中,很多骑兵惨叫着翻身落马,也不知道是敌是我。
“放!”
于禁就像没有看见一样,无动于衷地继续下令。
骑兵们顿时惊慌起来,谁也没有想到曹军将领竟然如此凶残,还没有分出胜负便竟然直接放箭攻击,纷纷停止了打斗躲避箭矢,敌我不分地挤在一起向后退去。
曹休那张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愤怒地呼叫着手下躲避箭矢,自己也忙不迭地向后躲闪,却见纪灵正在不远处大呼小叫。
纪灵眼角扫过曹休,猛然转过头来,正好与曹休直视,两人正在犹豫是否上前搏命时,又一波参差不齐的箭矢乱七八糟地飞了过来。
正在握刀对视的两人躲闪不及,一只箭矢不偏不倚地从纪灵脖颈左侧斜射而入,纪灵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翻身落马,一头栽在地上来回翻滚,一双眼睛突出了眼眶,瞪得犹如牛眼一般,惨叫声凄厉悠长。
一只箭矢紧贴着曹休的鼻尖擦过,斜斜地钉在了地上,被箭羽擦得鼻尖生疼的曹休看着来回颤抖的箭尾,顿时亡魂直冒,抬手抹了一下满头的汗水,连纪灵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
曹休很快回过神儿来,却见纪灵还在地上翻滚,惨叫声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而夺路而逃的骑兵们根本没有人去注意他。
曹休心中大喜,催马跑到纪灵面前翻身下马,一顿乱砍结果了性命,随即剁下了首级拿在手里,翻身上马向后而逃,唯恐下一轮箭雨射到。
处于战场边缘的孙策并没有受到箭雨的威胁,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见纪灵已经命断当场,孙策没有丝毫的犹豫,扭头策马便逃,嘴里不停地大声高叫:
“快退!全军快退!”
眼前的混乱正是于禁想要的结果,长刀向前猛挥,嗓音已经成了一个快要吹破的喇叭:
“杀!全军上前!!杀!!!”
步卒们一拥而上,骑兵们落荒而逃,被裹挟着的曹休见状大喜过望,手举纪灵首级放声大叫:“敌将已死!敌将已死!杀!”
没有了箭雨威胁的曹军骑兵们很快镇定了下来,见敌军正在狂逃,而本方步军正在杀到,顿时雄心大起,很快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随着曹休向前杀去。
纪灵的阵亡直接摧毁了袁术军骑兵残存的那点希望,骑兵们彻彻底底地放弃了抵抗,只管向后策马狂逃,而混在其中的曹军骑兵趁势大砍大杀,两股骑兵搅在了一起,顺着来路绝尘而去。
纪灵副将李丰的战马被箭矢射中了后腿,一瘸一拐的跑了一阵后,再也把持不住,四蹄一软倒了下去。
李丰跌的七荤八素,身旁的骑兵呼啸而过,惊慌失措的李丰满地打滚躲避着奔腾的马蹄,稍稍一慢便被一匹战马踩中,随着“咔嚓”几声骨折声,李丰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而那匹战马则被拌的一头栽了下来,四蹄朝天嘶鸣着向前翻滚过去,马上的骑士被甩出了马背,凌空翻了一个筋头,后背着地后顺势一滚弹起身形,头也不回地玩命儿跑去
骑兵们奔逃了七八里,迎面遇到袁术的后军,带队的副将乐就惊讶地看着身旁向后奔跑的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就上前拦住了几个骑兵一问,才知道纪灵已经阵亡,李丰不知所踪,顿时大惊失色。
三万多步军带了大量的役夫随行,很多都是颇为经验的老油条了,见状直接抛了辎重紧随着骑兵们撒腿就跑,步军们军心大乱,又被溃退的骑兵一冲,而其中掺杂的曹军骑兵又借势胡砍,几乎就在眨眼间,道路两侧漫山遍野都是四处奔逃的人群。
疯狂逃窜了20余里之后,周围渐渐地安静下来,乐就这才发现,身旁不过只剩下一二百名骑兵,步军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乐就定了定神,率领残部向着陈留逃去。
等孙策终于勒住了战马,身边不过百十人,让他暗中欣喜的是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亲兵护卫。
孙策此次之所以出征,是因为孙坚与桥蕤互调之后,为了向纪灵示好,主动派遣孙策率领200余名骑兵一同出战,不想遭此大败,差点命断于此。
心中暗暗埋怨了老爹一阵之后,孙策引兵向陈留方向退去。
曹军骑兵们慢慢地停止了追击,大量的袁术军士兵伏地请降,曹休疲惫不堪地勒住了战马,收军后清点了一下人数,不过只有区区300余人,俘虏倒有一千多人,
曹休心中顿时大怒,将纪灵的首级随手猛地摔在地上:
“李典竖子!竟敢伤我骑兵!来人!将纪灵首级悬于马首,尔等随我去拿李典!”
于禁率部追杀了一阵,两条腿的兵毕竟体力有限,不过追了四五里地便跑不动了,一边厮杀一边奔跑让士兵们很快耗尽了体力,当兴奋劲头过去之后,士兵们个个喘着粗气,疲惫不堪。
略微歇息了一阵后,于禁下令打扫战场,收拢兵器俘虏,正忙忙碌碌间,却见曹休率领着骑兵们轰隆隆的走了过来。
于禁见状赶紧来到路旁躬身施礼:“于禁见过文烈将军。”
曹休铁青着脸,眼皮都不抬上一抬,只顾领着骑兵们去了,于禁看了心中顿觉不妙。
李典驻马高坡,心中得意忘形,如此大胜真是想都不敢想,当敌军主力也被顺势打垮的消息传来时,李典简直觉得自己飞上了天。
五千破三万!就是韩信也没有这么牛啊,武安君呢?好像也没这么干过。
李典正在飘飘然的胡思乱想,却见曹休领着小队骑兵从远处策马而来,李典慌忙催马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文烈将军,此次大啊!”
李典话刚刚说了一半,曹休的马鞭已经暴风骤雨一般抽了过来,头上脸上转眼间挨了几鞭,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痕。
“文烈,为何?这是为何?文烈”李典一边叫嚷着一边躲避,而几个骑兵上用战马挤住了李典的战马,更有人伸手抓住李典的马缰,直接将他踢下马去。
更多的骑兵拦在了李典的亲兵面前,一个个浑身血污凶神恶煞,瞪大的眼睛里凶光闪闪,李典的护卫们顿时噤若寒蝉,眼睁睁地看着李典被揍得满地打滚。
“鼠辈!竖子!小人!”曹休终于打累了,怒气未消地指着李典怒骂,“为何射杀我骑兵!你可知这些骑兵乃是曹氏部曲?”
李典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曹休累的够呛,身披铠甲的李典却没有多大实际伤害,除了最初的几鞭以外。
又羞又恼的李典恨不得活吞了曹休,然而望着周围正在气头上的骑兵,只好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给曹休献上了一个笑脸:
“文烈,并非是我下令射箭,这令乃是于禁所下。”
“于禁?”
曹休心中顿时想起方才向着自己施礼的小军官,他对这人倒是有些印象,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军司马竟敢这么干!
于禁打扫完战场,士兵们正在准备离开,搬战利品的搬战利品,押送俘虏的押送俘虏,正忙的热闹,却见曹休策马而来。
方才曹休暴打李典时,早有人报于于禁让他躲避,于禁却毫不在意,见曹休策马而来,于禁迎了上去。
“文烈将军何事?”这次于禁没有施礼,而是直接手握刀柄先行开口。
曹休不由得一怔,虽然自己官位高于于禁,之间却不是上下级关系,方才暴打同级的李典,已经是让步军们侧目了,又见于禁来者不善,心中不由得有些气馁。
“于禁!可是你下令放箭?”曹休勒住了战马,戟指着于禁怒喝道。
“是我下令,曹将军自知当时情形,若非于禁下令攻击,将军能斩纪灵否?”于禁抬手一指曹休马脖子上首级,神情不卑不亢。
曹休有些语塞,向后一指随来的骑兵:“你可知你这一放箭,我折损了多少骑兵?这些都是精锐骑兵,你能担当得起吗?”
于禁闻言双手抱拳,对着曹休施了一礼:“事情紧急,于禁不得不为耳!还请将军稍候,待见到令君时于禁当自行前去请罪。”
曹休看了于禁半天,又看了看正在围观的士兵们,冷哼了一声拨转马头:“于禁,待见了令君,若是无罪则罢,若是有罪,曹休定当亲自斩你!”
于禁闻言也不气恼,只是躬身相送:“只要将军愿意尽管随意施为!将军慢走。”
曹休收拢好队伍,下令将所有俘虏集中起来全部带走,又命人将步卒们缴获的战马全都赶了过来,全都当做了自己的战利品。
李典心头大恨,下边的步卒们也是个个两眼喷火,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曹休押解着俘虏们扬长而去。
待曹休走远之后,李典望着曹休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颇为恼怒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寻于禁。
李典虽然心中有些埋怨于禁鲁莽,但毕竟是一方豪杰,但为人很是忠厚老实,这大体还是懂得的,若是没有于禁的坚决果断,别说大获全胜了,想逃出生天都不大可能。
“文则,你如此行事,虽获大胜,但恐曹休小儿生出事端,你要小心从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