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低着头,为自己裸露出来的右胳膊缠绕白色绷带,血水渗透出来,慢慢染红了一片。
巨石下,野兽手里提着黑色皮箱靠在石头边上用厨师的随身酒壶灌酒。厨子向来小气,见他多喝了几口便夺过酒壶去,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放在耳边摇一摇,判断酒水的含量,生怕他给自己喝光了。
野兽还想再喝,厨师不让,两人就在那里争执起来。
“厨子,你他娘的真小气,我喝两口解解渴怎么了!”
厨师怒道:“你他娘的才小气,刚开始你说喝一口,现在都第几口了,抱着我的酒壶就像抱着个娘们儿一样不撒手,我是信了你的邪!”
“我这不是口渴吗?难道你想见死不救?”
“解渴,我有水。”说完,厨师把矿泉水瓶扔给他。
野兽接过却没有拧开。
他两眼发光似地盯着厨子手里的酒壶道:“嘿嘿,你知道水对我没用,解不了我的渴,还是你的酒好使。”
精通喝酒的人必定也是一位酿酒的好手,厨师就是其中一个,他自酿的高粱酒醇香无比,让他欲罢不能。
“滚!”厨师把酒壶藏在自己背后。
野兽生气了,吹胡子瞪眼道:“你他娘的借不借?”
“不借。”
“当真不借?”
“拿来浇花也不借你。”
“那就别怪我强抢了。”
说完,野兽发力,向他猛扑过去,准备来一个“饿虎捕食”,谁知在空中半道上被人截住。
大原用手按住他的肩膀,两人沉沉坠落下去。
“轰”的一声,两人落地,地面都好似凹进去一截。
明明是同龄人,有时候大原却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指挥,而是看家护院的保镖兼保姆,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住手!”
野兽还想动弹,却被大原死死按住,就像肩膀上面扛着钢铁。
大原沉声道:“闹够了没有?”
“算了。”野兽卸掉力气,无奈耸耸肩,表示自己不会再意气用事。
大原见状才松开自己的手。
他看向巨石之上的舞女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舞女把最后一圈绷带缠好,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那个女人,临死之前居然留有一手。
面对面的敌人很危险,然而将死之人的反击才是最可怕、最恐怖的,因为她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押在了这最后一击上。
要么死,要么一起死。
舞女身经百战,尽管提高了警惕,还是不免受伤。
看着她的伤,一直沉默的音乐家突然跨前一步道:“我帮你看看。”
方旭不知道他还兼着医生的职责。
舞女回绝道:“不用,小伤,我自己可以处理。”
“好。”音乐家又退了回去。
俊秀飘逸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方旭感觉到他多少有些失落。
大概被女人拒绝的男人都会感到失落吧。
大原看向野兽问道:“完事儿了吧?”
“当然。”野兽扬了扬手上的黑色皮箱。
“那走吧,我们还有路要赶。”
大原率先转身离开,舞女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众人跟在后面。
从一开始最先出发的优势到现在为了等人浪费的时间,他们估计已经是最后到达集合地点的人了吧。
众人换上便装,搭上了夜间的国际航班。客机强大的涡轮发动机开始轰鸣,慢慢沿着起飞线加速,然后逐渐化成一个圆点,消失于夜色笼罩下的城市。
……
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镇上建筑陈旧,生活设施简陋,几乎没有一处可以称得上是景观的地方,透过车窗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楼房和拥挤忙碌的人群。
他们忙着工作,忙着生活,然而从穿着上面来看始终透着底层穷苦人民的心酸。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野兽突然破口一句。
方旭坐在后排离他最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野兽轻声细语的时候还好,一旦大声说话就喜欢夹一丝内劲,就像耳边突然响了一个惊雷。
厨师怒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小点儿声,方小兄弟还在这里。”
“sorry,sorry,我的错,我的错。”野兽干笑两声,“习惯了,小兄弟耳朵没事吧?”
方旭苦笑道:“……还好。”
他已经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了,在他们嘴里还是小兄弟。野兽胡子拉碴的说着还好,厨子怎么看也是个小年轻,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从他嘴里蹦出“小兄弟”来就感觉很别扭。
“那就行,方小兄弟,我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哈哈。”野兽搂过他的肩膀。
方旭无奈,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又要搂他的肩膀,差点儿散架。
车子又走了一段,厨师突然道:“停车!”
大原在前排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厨师摇了摇酒壶道:“没酒了。”
“……”
野兽摸着自己颌下的杂须认真地点点头道:“嗯,这是一个大问题。”
没有酒,他俩人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将会毫无动力。
大原也知道这俩人的癖好,以前都会满足他们的要求,在一个有酒的地方停车,但是今天他不会也不必这么做。
大原笑道:“刚好我们要去的地方有酒。”
厨师兴奋道:“是吗,什么地方?”
“杰克的酒吧。”
“杰克的酒吧?有酒吗?”
“你是不是虎,酒吧没酒,还卖水不成。”野兽很鄙夷地瞪了厨子一眼,这家伙少了酒,智商也是急剧下降。
在镇边一个破烂的街角有一家老旧的酒吧,酒吧的面积不大,招牌年久失修,斜掉下来,上面还稍微蒙了一层灰,看来店主人并不是一个多么勤劳的主,门上挂了一块营业的牌子,门下却摆了一盆玫瑰。
红得鲜艳的玫瑰,就像一张黑白的老照片上突然多出了一抹彩色。
“进去以后尽量别说话。”大原转身嘱咐方旭道。
“好的。”方旭答道。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部分是本地的居民,还有一些是游客,大家欢快地喝酒谈论,酒保正在吧台边上仔细地擦拭玻璃酒杯。
厨师风风火火地进去,把酒壶往吧台上一放,震倒不少玻璃杯。
“杰克呢,快出来,上最好的酒,替我把酒壶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