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深渊陷落后的第二天。

依然是那个昏暗的房间，依然是那个巨大而斜断的耶稣十字架，不同的是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易主。

他不喜欢喝酒，因为酒喝多了会让人脑袋昏沉，从而失去应有的判断力，基督就是这样送命的。

但他喜欢杀人。

漆黑的房间，漆黑的枪口，十个人头跪在他的面前，现在已经应声倒下了一个。

他是睁着眼睛开枪的，但房间太暗，他也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好在这里还有灯。

“劳驾把墙上的开关打开。”他对着门口的人说道。他手里的枪是指着中间的，所以门口的人还活着。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黑暗在一瞬间被驱逐，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明亮起来。

只有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才会想念起灯光的温柔，然而此时的光线却是瘆人的。

不管是站着开灯的人还是跪着受惩罚的人，几乎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一般。

“基督死了，你们也要去一个人陪葬。”这是一开始他的原话。

说得很冷静，就像在说一件平凡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跪着的人却极不冷静。

谁会死？他没有说，但是他也说得很清楚。

一定会死一个的。

他们本是杀人的人，到了真正要被人杀的时候还是不免恐惧。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自私，平时可以无视和践踏别人的生命，视其如草芥，最后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格外关心起自己的死活。

“我默数三声。”

三声，大概需要三秒，这三秒的黑暗，仿佛就是黄泉路旁最孤独的风景。

幸好现在灯开了，他们也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死的不是自己，死的是跪在中间右手边的黑人马丁。他倒在地上，眉心处已多了一个枪眼，眼未闭，瞳孔中还残留着中弹的惊惧。

“拖出去。”声音依然很冷静。

“是。”旁边的人立刻起身，拉住他的双脚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行血渍。

其余的人都战战兢兢，没想到深渊死了一个癫狂的基督，上面又派来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阿道夫，别名波塞冬。

一到场便是一条人命，也是一个下马威。

等到人被清走，阿道夫才缓缓开口道：“我和基督不熟，仅仅在会议上有过几面之缘，你们若不服我，大可到上面公司去做普通安保。”

跪着的人皆面面相觑，无奈苦笑，不敢多说一个字。谁敢不服？谁又敢真的站出来？他们的命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见没有动静，阿道夫笑道：“很好，你们是很忠心的勇士。”

九个人齐道：“为组织效力！”

阿道夫道：“据说基督死不见尸，谁能告诉我他死前发生的事情？”

“这……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回答阿道夫很不满意，他手里的枪又对准了众人，“头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众人惶恐，金发亚当连忙解释道：“我们几人当时正在楼上围剿两个华夏人，眼看就要得手，谁知大家都突然晕倒过去，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黑皮肤女人戴娜附和道：“亚当说的是事实，我们遭了敌人的暗算。”

阿道夫道：“你们是白痴吗，就发生在公司楼下的事情，查看监控便一目了然了。”

这时候另一个健硕的白人安德烈说道：“我们事后查了监控，可是敌人有黑客高手，早在事发前就黑掉了我们所有的电子设备，实在无法捕捉视频影像。”

阿道夫已经表情不悦。

怕大家的回答惹怒波塞冬，“十人头”中的巴特连忙禀报道：“虽然没有视频，但好在我们有人证。现场有很多执勤的公司安保，他们目睹了全过程。”

阿道夫道：“那还得什么，找个人来，我要亲自问话！”

“是。”巴特站起来出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领着一个中年安保走了进来，巴特道：“这人名叫艾伯特，是公司大厅守门的人员之一。”

艾伯特看着屋内未干的血渍和这寒冷如冰的氛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两条腿不停地打颤。看着众人跪下，他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早知道他当时就不大嘴巴到处谈论那神奇的一幕了，现在弄得人尽皆知，就连高层都惊动了。

巴特道：“艾伯特，你只管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如实用语言描述出来，大人便不会为难你。”

艾伯特道：“是，是，我一定如实讲诉。”

阿道夫抬了抬枪口，说道：“讲吧。”

于是大厅安保艾伯特便把当日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出来，他不敢添油加醋，所说的也都是事实。

阿道夫听后奇道：“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武器？”

一个无形的屏障，一个圆形的鸿沟。

他平生稀奇古怪的事见过不少，但像这般厉害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听闻。

艾伯特急道：“我亲眼所见，不敢有半句欺瞒大人的话。”

他当波塞冬口中疑惑，心里在猜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当下便为自己辩解，头也低到地板上了。

阿道夫道：“我信了，你退下吧。”

艾伯特大喜道：“多谢大人！”

一边说着一边磕了三个响头便急忙退了出去。

阿道夫想了想，问道：“那个救人的华夏人叫什么？”

巴特道：“叫方旭。”他们事后已经调查了这些人的身份。

“就是杀了基督的那个人？”

巴特道：“正是。”

阿道夫道：“好啊，陪葬的可又多了一个。”

说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足有两米的身高，站在斜十字的下方，就像一座巍峨的小山。

九个人见状都匍匐在地，恭敬道：“深渊恭迎波塞冬！”

阿道夫看着他九人道：“就任之前，我还要去一个地方挑选几名得力的干部。”他突又冷笑道，“这个地方，你们怕是最熟悉不过了。”

几人听了都不免打一个寒颤。

“谁和我去？”阿道夫问道。

“我去！”巴特站了起来。

“你不怕？”

“誓死效忠组织！”巴特一脸坚定。

“好，哈哈。”阿道夫笑道，“你也算是跟我回家一趟。”

波塞冬能笑，他可笑不出来，如果那是家，他宁愿待在外面一辈子也不回去。

“那……杀了基督的方旭怎么办？”

“当然得报仇。”阿道夫冷眼道，“他将是我就任以来杀的第二个人。”

最后又加了一句。“必死无疑。”

……

巴特要陪着波塞冬去的地方正是黎明岛，黎明岛是海上一座孤岛，也是一座私营监狱。

豪华游艇在大海上一路全速航行，远远的便看见一座如芝麻粒大小的岛屿，岛屿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待走得近了，岛屿便变大起来，这时候才看清黎明岛的上空积聚着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挥之不去，仿佛随时都有下雨的征兆。

游艇逆水靠在岸边，岸上早有人等在那里接待，看到波塞冬一来便走上前去带头引路。

不过他们并没有向监狱走去，反而是朝着与监狱相反的方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