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多久,向阳跟着黄衣少女走到二楼走廊尽头后方下了阁楼,眼前出现一处幽静的独立别苑,别苑附近都是些单独的小屋子,看起来是给姑娘们居住的地方,这时只有这处别苑还亮着灯火,等到俩人都站在别苑门口时,黄衣少女对向阳鞠礼道:“公子您请自己进去吧。”
说完便小心翼翼的退去,不知是前面喝酒的缘故,向阳总感觉这一切有那么些不真实,仿佛做梦一般,他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恍惚间抬手想要敲门,可手刚一碰到门上的铺手上却放了下来,踌躇着要不要敲门,这么停滞一会,一个女声从里面传来:“请进,门没锁。”
这个声音说实话不那么悦耳,甚至有些沙哑,与在向阳心中的红袖的模样不相匹配,事已至此,向阳并不是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正值年少之际,内心多少对此有些憧憬,心一横推门而入,里面没有想象中一般青楼女子房间里充满着的浓烈的香味,而是非常清淡的腊梅花香,屋子里的布局也很朴素,只有几个纹络简单的花瓶伫立在屋内四处,没有一丁点像是京城著名青楼的头牌该有的装饰。
屋内正对着卧室的墙边有着一个洞口,里面塞着一些正在燃烧着的木炭,各处窗台上和方桌上点着几根红色的蜡烛,把整个屋子照的还算明亮,随着向阳推门而入的冷风摇曳着,屋子还是比较暖和,红袖小姐跪坐在方桌的一头,看着走进来的向阳,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既然到这个地步,自己如果再扭扭捏捏倒不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向阳整理着衣袖,于红袖小姐的正方坐下,方桌不算短,但比之前他俩在前楼之间的距离还是要近上许多,向阳这时也定下心来,端详起眼前的佳人,之前戴在红袖小姐头上的梳篦还有一些簪钗都已卸下,乌黑亮丽的秀发盘着高髻,只留有一根银色发簪穿过发髻,额头上的花钿也不见踪迹,此时的她换上一身红色的便装,嘴唇上也抹上朱红色的胭脂,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向阳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荡起的涟漪,而红袖小姐则拿起酒瓶走到向阳的身边,俯下身子将手中的酒倒入向阳面前的酒杯,那股腊梅花的香味变得浓厚一些,果然花香是从红袖身上传来,斟完酒后,红袖小姐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来,用她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小声道:“公子请用。”
但向阳此刻的心思早已不在酒上,拿起酒杯胡乱的吞下去,却也不知是何种滋味,桌上的菜肴也没看一眼,红袖小姐这时拿起自己跟前的酒杯小小的呡一口在嘴里,又拿起筷子夹着桌子上的菜肴,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整个屋子里只有筷子的碰撞声和一点点咀嚼的声响。
“涉世未深”的向阳面对这般情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欣赏着面前的红衣女子。
红袖小姐吃着,抬起头看着向阳,捋了捋额头前的发丝,露出些许微笑:“你怎么不吃?我实在是有些饿。”
向阳这才反应过来,拿起筷子,愣愣的应道:“哦,吃吃吃。”说罢便随意夹着一块烟熏的鹅肉塞进嘴里,本来不太爱喝酒也不能喝的他,这时居然想着痛饮一番,于是起身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稀里糊涂的喝了下去,一瓶酒很快被自己喝完,这时的向阳脸色潮红,神智愈发的不清,手中还拿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往杯子里面倒着,红袖小姐见状轻笑一声:“公子稍等,容我再去拿一瓶过来。”
说完红袖起身走向屋内的一侧,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新的酒,轻放在向阳跟前,向阳放下空酒瓶,又拿起新的酒瓶对着嘴灌着,酒撒了一地,而向阳也被不断涌入喉中的酒给呛着,不停地咳嗽,喉咙火辣辣的疼,他也被疼痛弄的清醒一些,放下手中的酒瓶,有些羞涩的看着红袖小姐说道:“让红袖小姐见笑。”
红袖小姐也停下筷子,捂着嘴笑着说道:“公子年方几何?”
“刚满十八。”向阳抚着胸口说道,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公子为何要来这里?”红袖小姐轻声问道,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异样,却又不像在质问。
“是朋友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我也闲着无聊,便跟着过来,但是他们没告诉我是这里。”向阳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潮红的脸这时也是红到耳根处,身子许久没有如此的燥热,他赶紧胡乱的吃起眼前的菜肴,想要压制住体内的那股莫名的烈火,效果还是有的,食道的紧迫感总算让他冷静一些。
“公子花多少钱过来的?”
“一万两。”
红袖小姐听后深色有些异样,不禁喃喃自语:“一万两,好一个一万两。”
随后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向阳看着面前的红袖,已有些不胜酒力的他,将自己心中的困惑尽数吐露出来:“小姐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哪种地方?难道不可以吗?”红袖小姐望着向阳说道,沙哑中又带着一点怨恨。
向阳被这一问弄的不知所措,赶紧解释:“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小姐舞跳的那般好,为何要做这种事?”
说完向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今日为什么尽说些这种胡话,红袖小姐闷哼一声:“这幅皮囊有那么重要?怎么,公子你很在乎?”
向阳看到红袖小姐那美丽又夹杂着些许倔强的脸庞,眼眶也浮现一丝血红。泛起一阵怜惜之情。
“不是,不管是舞台上小姐那般精彩绝伦的舞蹈,还是不是像她们用‘奴婢’、‘奴家’那样自称,亦或是你这身打扮,我真的觉得小姐你和她们不一样。”
“这有什么用呢,活在这世上二十余载,有几时能不受他人的控制。”此时的红袖小姐看上去是那么的黯然,向阳的心情在这时也随之低落下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年少无知,不久前还未出过江州,哪有那么多的俗世经历,又怎么能讲出一番大道理。现在的他也只能摇头,又开始喝起酒来。
等到这瓶酒也快要喝完的时候,酒量不佳的向阳只觉得头昏脑涨,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摔在地上,这时红袖起身将向阳吃力的移向自己卧室里的床上,自己喘着粗气。向阳用仅有的意识感觉到自己脸贴着一张柔软的床,便扭动着身子,想要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姿态睡下。
“本以为是那人,没想到居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哼,命运嘲弄,正如十九年前那般滑稽。”站在床头的红袖小声的嘀咕,似有无尽的嘲弄。
红袖取下发簪,头发顺势的散落开来,一直垂落到腰间,又缓缓地褪下身上的衣物,贴向了床上闭着眼睛的向阳,向阳闻到一股幽香,身上的衣物也被什么力量给扒掉,细丝状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弄的鼻间有些发痒,身子也被温软包裹住,向阳努力的睁开双眼,就看到浮在他面前的一张俏脸,娇艳欲滴,“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体内那股火焰彻底的被引燃,他的本能也如同万千烛火一般被释放出来。
翌日,太阳早已悬挂在空中,朝大地上的万物散发着绵软微弱的热量,但这也是冬日少有的晴天,不少人都拿出了屋子里有些潮湿的被子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晒干,几个老太太也围在一处树下聊着家长里短。而在栖凤楼后方的别苑内,向阳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向阳,怎么还不起来,今天都错过训练了。”吴淼水在门外喊着,向阳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睁开眼冲门外喊道:“等我一会,我这就出去。”
他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身旁侧躺着一位女子,向阳抬起被子便里面一看,床上印着一朵血红的花儿,喜悦之余,涂添些许烦恼,这算什么?身旁的红袖也被一连串的声音和动作给弄醒,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双眼,低声喃道:“怎么?”
“我朋友在门外叫我。”他还不等红袖开口,接着说道:“红袖应该不是小姐的本名,能否告诉向阳小姐的真名?若小姐不便透露,向阳也不强求。”
红袖看了看向阳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柔声道:“林,不对,闵知言。”
向阳起身穿衣物,快走到门前时回头腼腆的说:“其实我也是初次。”
说罢便做贼似的赶紧推开门跑出去,而这时躺在床上的闵知言呆呆的看着向阳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我说我不愿意留在这,谁能听到?十九年前该死之人,又何苦活在这世上,可我愿意活着,至少不是为他们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