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怡君此时已经吃饱,优雅的放下碗筷,想了想说道:“爷爷放心,我出来前已想好,以卖字画为生,不能空学了这十几年的琴棋书画,我想一两银子一幅,应该是很好卖的。”
爷爷摆了摆手,说道:“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总是不好,若要你养活我们三个男人,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莫惜金此时拿出笔来,写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字,“我来。”
爷爷把嘴一撇,叹气道:“你更加算了吧,字是不错,但是不会吆喝,又无法交流,指望你也得饿死。我们如果要一路卖书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
莫惜金想想也是,又沉默不语的专心吃饭。
爷爷把脸转向猴毛毛,笑眯眯的对他说道:“毛毛,我们两个耍猴卖艺如何?”
猴毛毛虽不知是何意思,但听到有耍猴二字,冲着爷爷龇牙咧嘴的尖叫,表示不满!还逃到了树上。
爷爷又看了一眼,嘴里含着拳头的黑蛋,叹气道:“哎,要是没有这个吃货,十两就能够了!”
爷爷仰天长叹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大家听到此,都默不做声,想着办法,过了许久也没人吭声。
夏爷爷望着众人,说道:“如今之计,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大家紧锁眉头不知何意,爷爷挥手一指远方的大道,看着莫惜金继续说道:“劫道!”
爷爷百般说服莫惜金无果,他死活也不同意出手去抢劫,最后干脆拿出判官笔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爷爷才得放弃。
爷爷愁眉不展的说道:“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你和我演场借钱的戏,不劫道,总行吧!”
莫惜金想了想,写道:“如何?”
爷爷捋着胡子,高深莫测的说道:“我呢,自然是演一个武林高手,世外高人,你呢,演一个武林中人。
有路人经过,我们便打斗起来,我假装将你打死,然后向路人说,为了给你买口棺材办个法事,借上二十两银子,向他问明姓名住处,等我们从京都回来还给他,可行?”
莫惜金拿笔写道:“骗人也不干。”
爷爷最怕与这些榆木脑袋交流,如不是实在没办法,绝不会与这些正人君子多说半句话。
他只能耐心解释道:“不是骗,是借,不演场戏,谁会借我们二十两银子。我给他写借据按手印还不行么!”
莫惜金又写道:“人若不借,不可强求。”
爷爷一看终于要说通了,马上乐呵呵的说道:“绝不强求。”
爷爷又走到陆怡君边上,满脸堆笑的叫道:“君儿。。。”
陆怡君也朝爷爷笑笑:“爷爷,我可不会武功。”
夏爷爷笑着,拉着陆怡君走到一旁说道:“我想借你的小白一用。”
陆怡君马上紧张起来,躲开看上去一脸不怀好意的夏爷爷,走到小白身边。抱着它的头说道:“我家小白,能做什么?爷爷可莫要打它的主意,我宁可饿死,也不会卖了它的。”
爷爷追过来说道:“小白这么乖,我怎么会舍得卖它,我只是借它,拉些东西。”
陆怡君嘴撅起来,极不情愿的说道:“拉重的可不行,累着小白,我也不依。”
爷爷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不会不会,只是两颗小树而已,最多三颗!”陆怡君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爷爷又走到黑蛋的身边,见他的手已经被莫惜金帮忙拿了出来,正在专心致志的端起锅,向嘴里倒最后一滴汤水,恨得一脚踢向黑蛋的屁股。
“饿死鬼,跟我过来!”
黑蛋抹抹嘴,跟在爷爷后面,走进了身边杂草丛生的树林。
爷爷拍拍其中一棵小树,指着树干说道:“这棵树,从这里砍一半,千万不可砍倒。”
又走到一棵树旁道:“还有这颗。”又指着另一棵树说道:“还有那颗,切口向后,千万不可向着道路。”
黑蛋疑惑不解的问道:“砍树不砍倒?”
爷爷一巴掌打在黑蛋头上,说道:“还不是为了你的肚皮!哦,然后在三棵树的切口上方,绑上一根细绳,保证一拉就能把树拉倒。”
说完走回莫惜金身边,挑起右边的眉毛问道:“小莫啊,你说你门中人从不问江湖事对吧?”莫惜金肯定的点点头。
夏爷爷的脸上展开了一种要骗孩子糖吃的笑容,说道:“你可懂得一些绿林黑话?”
莫惜金肯定的摆摆头。
爷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开心的想着:“到时候假装打死你,我再用些黑话切口吓吓那些地主老财,还怕借不到钱么?这世上舍命不舍财的人很多,借钱放贷赚高息的人也不少。那些老财迷可能身边都带着保镖,不得不防啊!”
天色接近黄昏,从宽阔的官道东面走来一队人马,六个精瘦英武的汉子戴着统一样式的帽子,骑着六匹高大的骏马,拱卫着一辆马车。
那六人排成双列,左右各三人三骑,他们把帽檐压的很低,以便挡住对面落日的余晖,每个人脸上好像都经历过许多沧桑。
行进当中,他们不苟言笑,表情严肃,挺直腰板,眼神机警的观察着四周,六人一心好像一群觅食的野狼。
马车由两匹马拉着,车上用帷幕遮得很严实。
掌鞭的人,不像寻常赶车人那样邋遢,反而英武不凡,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能让对手胆寒的杀气。
他与车里的人说道:“父亲,如此将我们调来调去,不知那姬大人是何用意?”
车中之人用苍老却洪亮的声音说道:“继飞,我和他都是托孤大臣,没有谁调遣谁的问题,我是请命而来,请命而归啊。国家危难我焉能不来,如今敌人退去,君主大婚我焉能不归?”
沉默片刻,车中之人说道:“不过孩儿的疑问,我也不解,他两人虽都在京都,却未听说常有来往,没有任何征兆,怎地结婚如此仓促?”
仇继飞专心赶着车,让马车不至于太慢,耽误了路程,又不至于太快,颠簸到车中的父亲,当躲过一块石头后。
说道:“您不怀疑他如此做是有意针对我们的吗?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车中之人笑道:“继飞,是不是近来读兵书,读的痴了?不要太过紧张,姬忠良,兢兢业业为飞龙国上下日夜操劳,朝野大小之事必亲力亲为。
他主内,我攘外,我掌兵,他主政,搭档多年,如今都是黄土埋颈的人了,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我也希望公主能早日完婚,为我飞龙国诞下后继的君王呢。”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都在想着远在京都的公主为什么结婚如此仓促,没有预兆。
只不过一个乐观的以为是奉子成婚,另一个则悲观的认为必是有什么阴谋。
这两人便是飞龙国的大将军仇狮子和他的大儿子仇继飞。
在他们不远处,官道边。
夏爷爷和莫惜金坐在路边,背对着太阳。他安排好了一切,只为等着这太阳快要落山的那一刻。
因为对面的人会被太阳直射到眼睛,可以帮助掩盖他这里仓促搭建的戏台、拐骗的临时演员,还有那拼凑来的道具。
长生真言:“仓促,人生中有太多次的仓促,没有谁能保证事情永远能按部就班的进行,没人能预见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
不要为突然而来的事情焦虑或吓倒,不如泰然处之,也许它能给你带来有惊无险的感叹,甚至是无法言表的惊喜。”
一只银白色身体,黑头黑尾的小猴跑跳了过来,兴奋的说道:“来了一对男女!”
爷爷摆摆手:“小夫妻过日子能有什么油水,再探。”
片刻,小猴从高处的树林中跳了下来,兴奋的说道:“来了个坐轿的老太太!”
爷爷马上眉头紧锁,摇着脑袋说道:“世上最爱财最麻烦最不怕死的就是老太太,再探。”
过了一会儿,小猴又跳过来说道:“来了一队马车。”
爷爷的眼睛一亮:“几个人,几匹马的马车?”
那小猴掰着手指,坐在地下,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挠屁股,为难的不行,最后伸出左爪五个指头,右爪伸出两个指头,向爷爷咧着嘴,眨眨眼睛!
爷爷从怀中摸出一块麦芽糖,递给小猴,摸着他的头说道:“一会儿别光想着吃糖,别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
小猴马上把糖含在嘴里,吱吱呜呜的答应着。
夏爷爷示意莫惜金扶他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道边小土山后快要落下去的日头。
很刺眼。
他向莫惜金说道:“今日就只能向他们借钱了,你可一定要演好!错过他们,到了晚上就真成了劫道了!切记我说的台词和动作,莫要早了!”
随后又对小猴说道:“你快去告诉他们两个,也做好准备。”
小猴点点头,飞快的向林中跑去。
夏爷爷在后面叫道:“记得回来配口型啊!”
他仍对这些临时演员不放心,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被看客砸了自己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