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莱山之巅，独自一人的朝暮君站立在榕树下，从早到晚，朝看东阳升，暮看日西坠，千百年都如此，他已习惯。

这时，天外一颗流光飞球猛然袭来，乘云驾雾，正是苦境高人惯用的光球，此球散发蓝光，体态如细胞……

“终于，还是来了。”朝暮君好像叹了口气。

“息影山林，你知道我今日来意？”

朝暮君背着榕树，笑道：“浴雨云临，予知妳来意，要不坐坐？”

双方直呼对话名号，倒是不客气的样子，说罢，朝暮君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对方不领情，哼了一声。

“千年的枯坐，可还记得昔日约定？”

“这个问题妳问了多少次啊。”朝暮君用小指头扣了扣耳洞，淡笑道。

“因为这很重要！”

听声音，光球主人还是个女修者，可言语间却有着一般女子不具备的飒爽清冷。

“哎呀，师尊都说妳不能学，你咋就不听话！”

“你想独吞师尊绝学就直说！！”浴雨云临喝道。

“脾气还是没变……”

“说什么呢！大声点！”

朝暮君小声嘀咕了一声，居然还是被听到，果然是封莱山太安静了，这娘们的声音都可以传到山脚了。

“你真不下来坐坐？飞球消耗内力啊。”

“贫嘴多言，你何时入世？”浴雨云临的光球兀自转着，问道。

“榕树结果时。”

“榕树会结果！？”浴雨云临有些意外道。

“开玩笑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浴雨云临不屑道：“第十道天劫是你的劫数，这次，你身后的榕树可不能再替你抗了。”

朝暮君叹道：“哎，我知道。”

说罢，看向榕树，树体上遍布着九道黑纹，是意琦行一眼就看出的，九道不同雷劫劈落留下的痕迹，榕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一点不像过了千年。

“唉声叹气，成何体统！”浴雨云临的女声很动听，可这呵斥教训人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你本人未入世，却以另一种方式入世了啊！”浴雨云临忽然意味深长道了一句。

朝暮君心中咯噔一声，被发现了！

“千年之约，你不入世，我不扰你，如果你有一丝违约的迹象，当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

朝暮君一脸无奈道：“好歹同修一场，有必要这么狠吗？”

“同修多了去了。”

“确实，三十六人啊，不知其他人状况如何。”

“古灯子竞劫失败了。”浴雨云临语气轻了下来，透着一丝惆怅和无奈

“与御清绝竞阶，本就希望渺茫，对方可是琴中魔圣，早就通悟极道，若非收徒在世，被红尘绊了脚，早飞升了。”

朝暮君语出惊人，竟然牵扯到御清绝！

“我亦劝过他，千百年来无人飞升成功，七指掀涛本就是天命中打破极限之人，与他竞阶者，都陨落了……”

这事，是苦境一大秘辛，罕为人知，在修仙界有“飞仙”神话，传说人修炼至凡道极限后，便有机会突破凡道极限，踏入仙道，从而永生不灭！

据说九天玄尊就是突破凡道极限之人，也是最后一个，三教创道者亦是接近突破的天纵之辈，可惜邪神出世，直接重创了苦境仙道，当世第一人九天玄尊都难挡邪神之威。

自从弃天帝强临苦境，让天地失衡后，苦境“天道”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还暴露了苦境在宇宙的“坐标”，进而导致后来苦境被异界入侵不断。

现在凡人难以修炼到极限，也就摸不到仙道之门，但偶尔有例外，一些得道高人在静修中，可以感应到天道的一丝“破绽”，在那么一瞬间，可以感应到仙之气息，这种机缘充满不确定性，几乎不可能被把握。

而御清绝就是把握住这个契机之人，在纵横子帮助下，他突破之时，其他地方有个别隐世修者也感应到因他而强烈起来的仙道气息，就有人也想突破凡道极限，这就是“竞阶”。

但最终只能有一人飞升，其余竞争者都会陨落，代价非常大，但能感应到的人都不轻易放下，感应不到的也就不知道这段秘辛。

“三十六人，就这么少了一个……哎……”

浴雨云临发出一声低迷的笑声，“多少年了，你怎知其他人都安好。”

“……”

“不谈这些，专注眼前吧，你观望得如何了？”

“妳是指哪个？邪神、域外还是……”

浴雨云临恢复刚刚的气势了，娇喝道：“泥婆暗界！”

“一皇三宰六王！”

“嗯？”

……

东武林境内，一座伫立在群峰之巅的楼阁，以红木为主要构造，远看如一把血剑，近看亦是凛然。

此地是血满楼隐秘武林的据点，塔楼很高，在最核心处，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内，接着黄昏般的烛火，对着铜镜，摩挲自己的脸。

他穿着一身血色的衣裳，带着白边，屋内装饰却是灰暗的，形成鲜明的格调。

他是血满楼楼主，外界谣传的生杀在握·权倾天……但，他不是权倾天！

他是谁？

“邪神，吾能么？”

男子轻声对着镜子说了一句，镜子表面开始泛起涟漪，一股邪异的雾气弥漫出来，使得四周灰暗的装饰更加诡异，一身红衣之人更加特殊。

镜中浮现一尊至邪之影，一尊鬼魅的龙蛇之头，一双死黑的眼睛泛着渗人的寒芒，冷然道：“邪神选者，你疑惑了？”

“……”

红衣男子沉默了，镜中八岐邪神幻影幽幽开口：“这个世界是罪恶的，无法洗净的肮脏，人性更是‘七宗’的源头，只要人还在这个世界，战争、苦难、掠夺、贪婪……就无尽无穷！”

“吾翻开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流血史，纸是人皮做的、字是沾血猩红的、笔是人骨制的……写史者，是一个没有色调、五官的灵魂……”

“伴随人类的开化还有一个幽灵，这个幽灵默默引导一切，人类在残害自己中实现进步，又在对自然的剥削中实现发展，再自相残杀、再掠夺……终有一天，他们会榨干这个世界，然后离开，殖民下一个世界，继续榨干……这是一个无限的死循环……人类就是这个世界不该诞生的存在！”

“选者，唯有你、你们，助吾才能改变这一切，绝对的善是不存在，但绝对恶，却能维系世界的存在！”

“因为这就是自然的唯一法则！”

红衣人的一双血色眼眸中浮现人性的种种，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邪神的呢喃之语更是让他心跳加速——灭绝人类！

“吾会助邪神完成大计！”

……

（未完待续）